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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到林冶消息的時候，謝晚剛從圖書館出來。今天天氣很好，有陽光但溫度适宜。湖邊有樹葉落下來，輕飄飄地停在水面上，沒有濺起一點水花。

謝晚一邊朝教學樓走，一邊解鎖手機，看見林冶發消息提醒他還有20分鐘開會。今天是人像攝影協會招新結束後的第一次工作會議，他當然記得。

謝晚：我知道，我剛從圖書館出來，馬上就到

那邊似乎是守着他的信息，秒回道：今天也有你的班？

謝晚：是啊，不過本來時間就不固定

謝晚：我在路上，先不說了

說着，他已經走到了教學樓下。謝晚稍微有點緊張，一般第一次總要有自我介紹這個環節。從小到大，每次到自我介紹，謝晚都隻能憋出一句“大家好，我是謝晚”，然後就再也不知道說什麼了。他默默發愁，又從尴尬聯想到以後的工作面試，畢業即失業……停留了幾秒，謝晚輕輕歎了口氣，覺得自己實在想太多，抛開那些亂七八糟的想法去找開會的教室了。

“謝晚，你來啦！”

謝晚推開門，站在講台上的女生轉過頭看見他，熱情地打了個招呼。謝晚認出了她，是招新那天的那個學姐，便也禮貌地點點頭。教室裡人不多，坐着的也就十幾個人。林冶就在靠後一些的位置，眼神示意他過去，謝晚當然是松了一口氣地去他旁邊坐下了。

“你怎麼坐在這麼後面，”謝晚小聲說，“你不是社團幹部，等會兒不講什麼東西嗎？”

林冶看了他一眼說：“那你想去第一排？”

他使勁搖了搖頭，林冶笑了，也小聲說：“你是不是忘了我也是新生？隻是因為同專業，所以才常去幫忙。”

還真是，謝晚想，下意識把他當成社團的學長了。

“我看人應該都到齊了，那我們就開始吧。”學姐打開了準備好的PPT，做社團介紹，“首先自我介紹一下，我叫李拓，是本屆人像攝影協會的社長，協會主要的工作……”

會議開始以後，謝晚就沒再說話了，他一手托腮看着PPT，專心地聽着介紹。手機屏幕亮了一下，他移開目光去看，鎖屏上顯示有一條新的微信消息。

林冶：你想進宣傳部？

謝晚看了他一眼，對方并沒有回頭，而是正盯着前面。

就坐一塊兒還發消息，謝晚腹诽。不過社長正在講話，說話好像是不太好。他回道：嗯，你呢？

林冶：攝影，其他沒什麼意思。

謝晚：？沒意思你排版還排得那麼好。。

林冶：謝謝誇獎，但那是工作。而且沒意思不等于我做不好啊。

謝晚被噎了一下，無語地回複：不是很懂你們這些學霸......

點下發送，他就聽見旁邊傳來一聲輕笑。可轉頭看的時候，這人又一臉嚴肅，好像走神開小差的人不是他一樣。謝晚内心翻了個白眼，當着他的面把手機放到一邊，恢複了剛才那個托腮的姿勢，拒絕交流了。

“……那社團介紹我就先說到這裡，等一下由幾位部長為大家介紹各部門的工作，”李拓笑了下，說，“在部門介紹前呢，我們還是按照國際慣例互相認識一下，自我介紹，就從這邊開始吧。”

她随手指了一個同學，坐在最前面的幾位都是部門負責人和其他老成員，從他們開始也能緩沖一下，給新社員一點準備時間。

眼看馬上就要輪到自己，謝晚覺得這間教室實在太悶了，悶熱得他喘不過氣來。雖然人少，但教室也小，想自我介紹的詞兒給他熱得一身薄汗。

按順序，林冶在謝晚前面。他站起來的時候似乎無意間擡手蹭到了謝晚的肩膀，輕輕拍了一下，讓謝晚鎮定了許多。

“我是攝影專業的林冶，愛好就是攝影，其他就沒什麼要說的了，謝謝大家。”說完，他自覺坐下了。

謝晚詫異地看着他，沒想到他就這麼簡單地說了幾句，還很理所當然的樣子。一時之間，謝晚對林冶的認識又增加了一些東西。

“大家好，我是戲劇影視文學專業的謝晚。”他面上不顯，心裡卻還是有點緊張。突然感覺有隻手虛虛地抓了一把自己的手腕，冰冰涼涼的。謝晚順了口氣，流暢地說出了自己剛才想的台詞：“我對攝影不太了解，希望能和大家一起學習進步。我說完了，謝謝。”

坐下來之後，謝晚才發現他就是最後一個需要自我介紹的同學。近期還沒有什麼大活動需要準備，社團内部活動還在準備階段，後面的會議内容很快就過去了。加部門這個任務放在了線上進行，需要新同學自己去聯系部門的部長。

會議結束以後，林冶拒絕了和社長他們一起吃飯的邀請，和謝晚一起離開了教室。

“天都這麼黑了，”出了教學樓，謝晚看了一眼手機，“現在還早呢。”

“秋天都快結束了，白晝變短了。”林冶接話。

兩個人走在教學樓外的小道上，兩邊種滿了楓樹。草叢裡，小道上，都鋪着一層楓葉，借着昏暗的路燈也看不清顔色。人一走上去，就發出酥酥脆脆的聲音，在甯靜的晚上仿佛被擴音了很多倍。

“你......”林冶頓了下，好像在斟酌接下來要說的話，“你很讨厭自我介紹這種事情？我看你剛才好像很緊張。”

謝晚沉默着，腳下的樹葉聲顯得更吵了。他遲疑地說：“不是因為讨厭才緊張，是因為緊張所以讨厭。”

林冶明白了他的意思，又聽見他說：“我不太适應和陌生人社交，或者是被很多人看着。”

氣氛有點兒沉重，林冶開了個玩笑：“那你和我認識，也覺得很難受嗎？”

謝晚卻沒有順着他的玩笑接下去，而是認真地搖了搖頭，解釋道：“不是，隻是‘認識陌生人’的這個過程讓我不太舒服，而不是因為對方到底是誰。認識之後，就不會再覺得難受了。”

再追究下去大概率就是隐私問題，林冶不認為自己已經和謝晚熟到了可以随便打探隐私的地步，便把話題引到了正常軌道上來：“還好我現在已經不是‘陌生人’這一部分了。”

笑了一下，他說：“校外有一家店很好吃，一起去吃晚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