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下發送,謝晚沒再看群裡的回複。他把手機倒扣在桌上,閑下來的雙手摸了根筆,無意識地撥弄着,一下一下地點着桌面。
對象,也就是戀人。
謝晚在人生的前二十年好像從來沒有想過這個問題。
他身邊本來就沒幾個朋友,所謂的朋友也隻是泛泛之交,沒人會跟他聊這個話題。無論是哪種親密關系,親情、友情或者愛情,在謝晚這裡,好像都沒有很好的表現。
謝晚一直覺得,能跟别人達到“朋友”的程度已經很不錯了,算是經營了一段成功的關系。而此刻,他突然間想到,愛情似乎比友情更親密,而這種親密最終會轉化為更高一層級的親情,戀人也會成為親人。
這麼想來,作為群居動物的人類對于愛情超乎尋常的渴望也不是不能理解了。
謝晚能理解,卻無從體會。
林冶也是這其中的一員嗎?
不隻是林冶,這大概才是常态。大多數人最終總會尋求一個共度人生的“另一半”,補全親情中本就空缺的那一部分,無論是早或晚。而又有多少人,像他一樣,既不會維系關系,也不想産生關系,更不懂關系的意義呢。
或許未來的某一天,他身邊這些來來往往的過客也會散去,隻剩他一人繼續向前走。
這麼對比,自己好像是挺慘的,謝晚想着想着就笑了。但誰說一個人就不好呢,這就是他的生活。
隻是,如果必定有一天會疏遠,那麼還是在心裡保留明晰的界限更好。免得等到漸行漸遠的時候,因為習慣而影響自己。
胡思亂想了半天,謝晚終于理清了腦子裡纏繞的線,滿意地去專心畫那副想給林冶的畫了。
第二天一早,謝晚還是準時按自己的生物鐘起床了。謝北戊的房間還關着門,不知道他什麼時候才起。
謝晚簡單做了點早餐,自己吃了,把謝北戊那份蓋了起來。玄關處的櫃子上一個塑料袋放着幾瓶用過的顔料,他看了幾眼,找出個塑料盒子,都裝起來了。那是謝北戊的顔料,他學的是美術。
謝晚知道的時候,還挺驚訝。那一瞬間他在想,難道基因就這麼強大嗎,連喜歡畫畫都會遺傳。但他知道不過是巧合罷了。
看着眼前的顔料,想着昨天他畫到一半的草稿,謝晚歎了口氣。
簡單拿了幾樣東西,鎖好房間門,謝晚就坐在沙發上玩手機,等着謝北戊出來。都已經住了一晚,不打聲招呼再走,他總覺得虧了。
還是那句話,來都來了。
八點半一過,馬上就是九點。他十點還有課,隻好又拿出張紙,準備留個便條就走。
謝晚還沒找到筆,謝北戊終于出來了。他看着很清醒,應該已經起床好一會兒了,隻是在房間沒出來。
謝晚站起身,說:“早飯在廚房,你自己吃吧,我回學校了。”
大概早上這會兒謝北戊也沒心情嗆人,悶悶地答了一句“嗯”,就徑直朝廚房去了。
謝晚拿起鑰匙,換了鞋,離開了。
——
周六一大早,謝晚就站在宿舍樓下等人。
之前劉輕柯說已經聯系了那個工作室,約了今天去看看。但要跟他們工作的時間錯開,所以隻能一大早就出來。
不過六點,謝晚也覺得太早了。晚秋的早上寒氣很重,他沒忍住打了個哈欠,哈出一口白氣。謝晚揉了揉眼睛,抹了一把眼角因為打哈欠流的眼淚,再睜眼的時候,就看見林冶和劉輕柯出現在了視野裡。
“謝晚!你到的好早!”
他們也看見了謝晚,加快步伐走過來。劉輕柯遠遠地就跟他打招呼,謝晚也招了招手。
“我也是剛下來,沒站幾分鐘。”
林冶拿着手機似乎在發消息,落後了劉輕柯幾步。他走到兩人面前,才鎖了屏,從屏幕上移開視線。林冶沖謝晚笑了一下,算是打了招呼,謝晚微微點了頭。
“走吧,咱們坐地鐵去,”劉輕柯打開地圖,找出地鐵線,“不到半個小時,挺近的。”
林冶的手機響了幾聲消息提示音,謝晚看了他手機一眼,好像沒有要回的意思。
“你一大早上給誰發消息呢,”劉輕柯打了個哈欠,吐槽道,“六點就這麼清醒,年輕人真是不愛睡覺,我真的老了。”
家人?朋友?還是,戀人?謝晚心下猜測。
林冶:“人不都是年紀越大越不愛睡覺嗎?”
“你懂什麼,”劉輕柯翻了個白眼,“年紀越大越需要好好休息!哪像你們這些小孩兒,根本不愛惜身體,火氣旺,一點兒都不健康。”
看他越說越來勁兒,林冶懶得再理他,“嗤”了一聲就不說話了。
等地鐵的空當,劉輕柯去一邊打電話,說是要跟工作室的老闆再交待一聲,林冶和謝晚就站在等候區。
謝晚猶豫了一下,還是說:“我聽陳洛奕他們說,前天在密室碰見你了。”
“是,打了個招呼,”林冶笑了笑,“怎麼就他們兩個人去了?”
“何安不是腳不方便嗎,去不了,”謝晚解釋道,“其實本來那家店是他想去的,但是他又不能走太多路,隻好讓别人替他去了。”
想了一下,他又說:“我沒去是因為,一個親戚要來我家借住一段時間,我得回家招待一下。”
林冶點點頭,問:“你家人不在家?”
“他們,”謝晚組織語言,“他們平時不住這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