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吵醒你了?”
鐵柱娘有些不好意思,連忙把手上的早飯放在桌上。
“姑娘可以多睡會,若是飯冷了,我再熱一下就是了。”
“不用。”鄭瑩琇不願麻煩别人,何況她本就習慣早起。
若不是昨晚的夢,她早該醒了。
那個夢……
鄭瑩琇晃了晃腦袋,提醒自己今日還有正事要做。
魔族不比修仙界,沒有陽光,就連糧食的收成也少。鄭瑩琇看了看自己碗裡少的有些可憐的食物,突然明白為何靈泉村的年輕人都想往外跑。
洗漱過後,她跟随鐵柱一群人來到了靈泉。
在鄭瑩琇看來,這其實算不得泉,頂多是一口泛着靈氣的井。
井的外側有些許青苔,石縫間也有幾根雜草在默默生長。可見這裡原先應當是長着不少雜草的,直到村民們發現這口井之後,才把雜草清理掉的。
這地方鄭瑩琇分明沒來過,卻有種奇特的熟悉感。
“這井原先被人用石頭埋住了,還是我們村長把石頭搬開的。”
“瑩瑩姑娘——”
鐵柱見她遲遲沒有反應,小聲喚了她一句。
鄭瑩琇依舊充耳不聞。
她看見了一段記憶。
一段本屬于她的記憶。
“娘親,娘親,什麼時候能陪陪我啊。”
一雙小手扯住了女人的衣擺,主人公還在不停撒嬌。
兩人在井旁,身上穿的像是魔族的服飾。
“瑩瑩乖啊,娘親在做很重要的事。”女人安撫地摸了摸她的頭,“瑩瑩是大孩子了,跟哥哥們一起玩不好嗎?”
也許是孩子的天性,她願意黏着娘親,甚至可以忍着内心的枯燥乏味,認真看着娘親做事。
“我也要挖井,我長大要挖一口更大的井,這樣娘親就不用這麼累了。”
那口井實在是太小了,雖然它的氣息讓人感到親近,但鄭瑩琇隻要一想到它搶走了娘親,就高興不起來。
“哇,那娘等着。”
可惜她們沒能等來以後,甚至都沒等到她長大。
井邊那樣溫馨的場面,成了鄭瑩琇對母愛最後的記憶,那是一種溫暖且包容的感覺。
那本該是很平常的一天,她隻記得自己被母親塞到了櫃子裡。
娘明明滿身傷痕,還在哄她:“我要去做事喽,你乖乖待在這裡,千萬不要出來。”
鄭瑩琇一向是個聽話的孩子,但唯獨這次沒有聽話。
她躲在牆邊,看見一群黑衣人圍攻母親。
女人雙拳難敵四手,敗下陣來,倉皇後退之時,發現了她。
“你怎麼在這?”
鄭瑩琇沒吭聲,其實她在夢裡看見了母親的死亡。
因為不知真假,所以她跑出來了,卻忘了自己手無縛雞之力,隻會是個累贅。
“為什麼不聽話?為什麼不好好待在櫃子裡?”
女人溫熱的眼淚滴在鄭瑩琇臉上,她越發不知所措。
她是不是做錯了?
“這裡我擋着,清甯你們走啊。”
遠遠的,鄭瑩琇似乎在靈力碰撞間聽到了這樣一句話。
她被母親帶到了井邊,渾身澆滿了井水。
“我冷。”她顫抖着身子,有些害怕,伸手想要抓住女人的衣服,但落空了。
“是我錯了,也許不該帶你來到這世上。”
後面追兵已經越來越近了,但女人還是站定不動,給鄭瑩琇不停地輸送靈力。
“娘。”
鄭瑩琇看見那群人了,他們似乎找準了女人的弱點,攻擊如同流水一般,不要命地往她身上灑。
好多血,先是一滴一滴落在地上,慢慢彙聚成一灘,然後浸濕了鄭瑩琇的鞋底。
“娘。”她不想母親如同預言中那般死去,卻又擔心問出口就會噩夢成真。
“别看,好好活下去。”
鄭瑩琇的眼睛被一雙溫熱的手捂住,一直到最後都沒有睜眼。
她對母親的記憶,停留在了鮮血和體溫裡。
“嘿嘿,首領,這還有個小孩呢,居然沒死。”
一個黑衣人拎着鄭瑩琇,見她滿臉是血,又一副呆愣的樣子,很快失了興趣。
“這怎麼辦,留着嗎?”
剩下幾人收拾幹淨現場,對着剩下的兩個小孩有些犯難。
“留着?斬草除根這個道理不懂?我養你們是吃幹飯的嗎?”
首領看着兩個滿臉驚恐的小孩,心裡陡然升起一種淩虐的快感:“你們要是下不了手,我來。”
“大人,大人饒過我們吧。”尚且年幼的鄒瑾禮跪在地上,磕了好幾個響頭,額頭都被地上的砂石磨破了。
“哥哥——”鄭瑩琇被他扯了一把,立刻有樣學樣。
“這——倒也不是不行。”首領想到了自己的大業,若是這兩個孩子能成為他的暗樁,實乃一件美事啊。
“你可以留下,這孩子不行。”
這可是鄭清甯留下的野種,那個女人,就算堕魔了還能惹出這番事端,決不能留!
“她還小,在修煉上很有天分的,隻要消去記憶就行了,她肯定比我更有用。”
首領看着這個三番五次打亂他計劃的人,嘴角微勾。
“你是什麼東西,留你一命就不錯了,難不成還要蹬鼻子上臉?”他捏住鄒瑾禮的脖子,仿佛下一秒就能折斷。
鄒瑾禮雖然自己也很害怕,但更想保住妹妹,所以努力保持鎮定。
“不敢,我的命都是首領的,任憑您處置。”
有意思,是個可塑之才。
“你以後就跟着我吧,做我的義子。”
“至于她嘛——”首領看了看鄭瑩琇的小身闆,“等消除了她的記憶,你們一起去問心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