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的神色辨不出喜怒,淑妃也不說是姜秾給她的,隻是嘴角帶着淺笑問皇帝,“皇上喜歡嗎?”
淑妃穿得甚是單薄,抹胸襦裙,外頭隻披着一層如煙似霧的輕紗,窈窕的曲線一覽無餘。
那股香氣糅雜着一股郁金香彌漫在寝殿内,很是濃郁,卻并非他所喜歡的,宗焱微微起伏的心緒又平複下來,他走上前道:“你還未會回答朕,這香從哪裡來的?”
淑妃見他刨根問底,便也沒有隐瞞,“今日去看望溫昭太子妃,太子妃回贈給臣妾的,臣妾聞着這香氣獨特,故而用了在身上。”
她知道這香是姜秾私底下侍寝用的,皇帝對這香必然熟悉,若是故意撒謊,反倒顯得拙劣,而且她也間接的提醒皇上,姜秾既然願意将這香給她,那便是想要她去分皇上的恩寵。
皇上是欣然接受,還是動怒,她不知曉,反正皇上以為她什麼都不知道,定不會遷怒于她。
宗焱當然也想到了這一層,眼睛裡似摻了冰渣一般寒冷,他想讓她好好養病,她倒是好,将手伸到他的後宮來了。
宗焱壓着怒意看了淑妃一眼,“平身。”
淑妃見皇帝沒有沖她發火,内心微微一松,命碧珠上酒菜。
淑妃給皇上舀了一碗湯,笑着道:“皇上,這雞湯是用長白山的野山參炖的,鮮甜又滋補,您嘗一嘗。”
宗焱目光微微一動,伸手接過去,他淺嘗了一口,将湯放在桌上,“這野山參的味道倒是和多年前一樣。”
淑妃笑了笑,眼神忽然飄的老遠,露出幾分懷念,“這讓妾身想起在北境軍營的日子,那時妾身不過是個俘虜,大病一場後,身子虛弱,皇上便命人野山參炖湯給妾身喝。”
宗焱在北境時,和淑妃的兄長秦歧多次交手,有一次秦歧落敗,宗焱抓了許多個敵軍俘虜,沒想到他的妹妹竟然在裡頭,那時候他安排俘虜在軍中做些雜役,誰知這淑妃身嬌體弱一下子就病倒了,他見她女扮男裝入軍營着實不容易,生了恻隐之心,便讓人炖了參湯給她喝。
他不為難女人,在淑妃醒來後便直接放她走了。
宗焱道:“當時北境大軍在雪林邊上駐軍,雪林中到處都是野山參,随便一刨便能找出幾支,也算不得什麼好東西。”
淑妃見宗焱并不将此事放在心上,眼底露出淡淡的失落,淑妃給他倒滿酒,“對皇上來說是舉手之勞,可對妾身來說,卻值得刻骨銘心記一輩子,妾身一家子都念着皇上的恩德,願意為皇上鞠躬盡瘁死而後已。”
若非這件事,淑妃後來也不會勸說哥哥投降,更不會不顧家人反對,執意入宮為妃。
她現在提起,也是間接的提醒皇帝,雖然他幫過她,可她們秦家也為皇帝鞍前馬後做了不少事。
宗焱并非不念舊恩之人,但是不喜歡旁人挾恩圖報,後宮裡的女人包括淑妃在内,也不是他要封的,這一切都是太後的意思,太後随軍南下,奔波勞碌累垮了身子,那段時間正病着,想要他選妃,他為了寬慰母後便答應下來。
他将手中的酒盞放在桌上,發出重重的碰撞聲,“淑妃是在提醒朕,對你秦家的恩寵還不夠嗎?”
近來朝中總是傳來鎮國公秦歧擁兵自重,貪污受賄,結黨營私之事,但朝中正是用人之際,他也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然而,對秦家的不滿卻積壓在了心底。
淑妃沒想到皇帝會生氣,她趕緊起身,雙膝一彎,半跪下去,“臣妾不敢。”
宗焱站起身來,冷冷道:“朕還有政務要處理,你自行歇息。”
淑妃見宗焱已經轉過身去,猛地攥緊手心,她知道自己的機會不多,若是錯過這次,下次還不知要等到什麼時候,不,她不能讓皇上走。
淑妃站起身,快步走上前去,從後擁住皇帝的身子,“皇上,臣妾知錯了,您就饒了臣妾吧,臣妾往後再也不敢了,您别走,留下來陪一陪臣妾吧,臣妾入宮至今還是完璧之身,傳出去了,您讓臣妾如何自處?”
淑妃一靠近,宗焱便又聞到了她身上濃郁的香氣,這香若是在姜秾身上,隻會讓他上瘾,可若是在别人身上,隻會讓他覺得别扭。
宗焱毫不留情的将淑妃的手拿開,他回頭看了淑妃一眼,眼神冰冷,“淑妃,若你隻想當妃子,光耀門楣朕會如你所願,但若你想别的,朕怕是會讓你失望了,朕能給你的隻有身份。”
說完,他丢下她大步走出去。
皇帝走到殿外,裡頭傳來一陣杯盤碎裂的聲音。
宗焱腳步微微一頓,對侯在一旁的宋有祥道:“淑妃火氣太重,明日讓她抄錄十遍清心咒。”
"是。"
淑妃隔着門闆聽到外頭傳來的聲音,身體跌坐在地上。
那個女人不是說,皇上聞到這股香氣便會走不動路嗎?根本就是騙人的!
她将手裡攥着的瓶子,狠狠的丢在地上。
瓶子碎裂的那一刻,整間宮殿冷香四溢,濃郁的有些刺鼻,淑妃有股作嘔的沖動,她的聲音陡然尖銳起來,“沾了這香氣的東西都給本宮燒了!”
她是多麼愚蠢才會上了那個女人的當!從此以後她秦婉绫與姜秾那個賤人勢不兩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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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秾一連睡了幾個踏實的好覺,雖然沒有服藥,但身體卻一日比一日好,這日天氣晴朗,她和勻檀一起在撷芳殿内打理花草,這時,金嬷嬷将湯藥端過來,“娘娘,活先放一放,先把藥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