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他還死死握着路硯舟的手。
他們坐警車回到警局。警方似乎還根據邬铮的要求從醫院裡帶回了許多證物,下車的時候,路硯舟看見三台打印機被套在證物袋裡搬回來,緊接着是幾袋黃色的醫用垃圾。
他好奇地看向邬铮,然而邬铮就像是打定主意不理他一樣,不僅完全無視了他的請求,還對他的示好視而不見。
做筆錄之前,他臉上身上的大小傷口先得到了簡單處理。見習警員小李帶他去見問詢機器人,邬铮則是被請到了警察辦公區,看樣子吳警官有事情要請教。
“吵架了?”小李警員見兩人都面色不好,忍不住問。
路硯舟垂頭喪氣,揉着自己手腕上的紅痕,“從你們來之前就開始了。”聽着可憐巴巴的。
“那可是有名的壞脾氣的主兒,局裡人盡皆知。”小李警員不由對他心生憐憫,“你是沒見過他之前——嗨!不說了,反正不好搞是新海市出了名的,每次找他咨詢案子,我們都得抓阄去。”
聽他這樣一說,路硯舟不由也産生幾分好奇。“他很兇嗎?”
小李露出一言難盡的表情,“接案子看心情。無聊了不接,要出遠門的不接,對接人讨厭的也不接——哦,他大概讨厭所有人——交流案件時那種冷得跟刀子一樣的眼神掃你一下,完了什麼也不說。我都覺得我問的問題是不是特可笑,或者就是他看不起我。”
路硯舟沉默了。
“其實吧……”他斟酌着詞語,“ 他跟我住的時候還可以的,就……脾氣沒那麼壞?還請我喝過鮮榨蔬果汁。”雖然難喝得讓人想掀天靈蓋。
“什麼玩意兒?你倆住一起?”小李的眼神一下就古怪了起來,“不是吧,那種怪咖還能跟人一起住?诶,你倆在一起啥感覺?我們都覺得他是那種,怎麼說,周圍十米有人呼吸都會覺得煩的類型。”
“也沒有特别怪咖啦。”路硯舟小聲反駁,“總之他作為室友人還挺好的。算了,我感覺今天可能是我錯了,我還是乖乖去道歉吧。”
小李聳聳肩,并表示他真是個上趕着的受虐狂。
路硯舟有點生氣。
他決定單方面不要再跟小李說話。
做完筆錄出來,邬铮已經等在問詢室門口。
邬铮還是不理他,哪怕他找了好幾個話題,又換着法子講笑話逗邬铮開心。
“好吧,我錯了。”快走到警局門口的時候,路硯舟終于忍不住了。他一把按住室友的肩,聲音很軟很可憐地說,“我是不是讓你擔心了?對不起,是我沒想好。”眼神清澈又認真,透得能滴出水。
那條布滿大小擦傷的手臂就在眼前,白皙的胳膊上紅紫交織,竟然有些淩虐的美。
邬铮牙根一癢,伸手抓住那還帶着碘酒味道的手腕,将路硯舟拉到他身邊。
“别生氣了。”路硯舟見他終于沒那麼冷淡,順勢又湊近些,長長的睫毛幾乎擦在邬铮臉上,“我就是頭腦一熱,當時也沒想到對方會帶刀……總之,我下次肯定不會那麼沖動了。”
“邬铮,邬铮,别生我氣了好不好?”
一輛車停在門口,邬铮突然後撤半步,拉開兩人間的距離。路硯舟還在可惜錯失了這樣一個和解的機會,就被他攔腰抱起。
突然騰空,他吓得緊緊抱着邬铮的脖子。年輕的室友身強力壯,單手抱他還能騰出一隻手開車門。路硯舟稀裡糊塗被送進後座上,緊接着,邬铮也坐進來。
“咱們這是去哪?”他第一次坐智能無人駕駛車,有些新奇地看着空蕩蕩的前座。
邬铮不鹹不淡地:“回家。”
“終于理我了!”路硯舟抓住重點。
幾乎又要歎氣,邬铮說,“我已經通知過警方,他逃不掉的。”
路硯舟自知理虧,又乖乖認錯,還發誓下次絕對不這樣做了。
“所以兇器你找到了嗎?”見事情翻篇,他迫不及待地問。
邬铮不是很想回答,架不住他軟磨硬泡。
“用的是34G可溶微針陣列,刺入皮膚後不留創口,并會降解。關鍵證據是胰島素藥囊,他并不是一個聰明人。哪怕将藥囊扔到垃圾堆裡,也好過放回醫院。但他還是不放心。”
“所以他專門帶回去,丢進醫院注射廢棄物垃圾袋裡。都是塑料廢棄物,的确理論上更隐蔽。”
“那你是怎麼發現的?”路硯舟好奇。
“我不用發現。”邬铮回答,“推理不是按圖索骥。隻用從已知的信息中推出他的思維方式和行為邏輯,之後的一切就像翻看書本那麼簡單。”
“真的假的?”路硯舟對這種說法很感興趣,“我呢?你看看我。”
他特意将自己湊到室友面前。鼻息相交,邬铮不自在地略微偏過頭去。
“陳默,我看不懂你。”
他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