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硯舟不記得自己是怎麼上車的了，他低頭望着胸前系好的安全帶，愣愣地哦了一聲。又度過漫長的、掙紮在困意中的幾分鐘，他才終于找回自己的神智，真正意識到周圍的情況。

“許哥，我好了。”他用力眨眨眼睛，将困倦甩出腦外，“下次直接叫我就行，我這覺睡起來，還不知得到什麼時候。”

許晃巴不得他就在自己身邊這樣睡下去，一直安穩地，永遠不用醒來。

但路硯舟已經開始解安全帶，他也收拾好自己的情緒下車。

他們來的是新海市幾座大型購物中心的一個，大牌林立，奢侈品繁多。

許晃帶他來這裡有自己的小心思，他希望通過展示自己現今的财力，以喚醒路硯舟身上哪怕一絲與他在一起的可能。

然而路硯舟實在是個奢侈品白癡。除了最出名的那幾個一線大牌，其他牌子他一概不認識，并且路過時也不敢細看價标，生怕自己毫無見識地被一串比一串長的零吓到。

上午十一點，商場人并不多。許晃說什麼也要給他買衣服，路硯舟推拒不得，被帶進好幾家店，每次出來，胳膊上挂的袋子都會多一兩個。

“系統……”他有點緊張，“這、這得多少錢啊，我大哥他别不是做非法生意去了。你快查查吧！”

619悄悄算了許晃剛剛眼都不眨地花出去的錢，決定未免任務者被吓到，還是不把具體數額告訴他。「很抱歉，任務者，我并不能執行這樣的命令，因為我無法侵犯此世界公民的隐私。」

路硯舟還是警惕又不安，“不行，不能這樣下去。哪怕不是非法所得，無功不受祿，這些東西我拿着心不安。”

許晃似乎迷戀上了打扮他的感覺，路過旁邊一家意大利牌子的時候眼睛一亮，還要帶他往進走。路硯舟連忙攔住，“哥，真不用了，我穿不了這麼多！”

他還想把手上的紙袋推還回去，許晃卻早有準備，“最後一家，絕對的，不騙你。”

連哄帶騙地，好不容易将路硯舟帶進店裡，許晃跟銷售顧問确認要試的衣服，路硯舟不太自在地在一旁踱步。

貨架上擺着幾款馬銜扣裝飾的皮質手袋，老花絲巾松松系在模特脖頸，他沒看出來這些東西到底為什麼如此昂貴。

店裡空間很大，還分上下幾層。路硯舟順着一樓逛了一圈，又回到原地。

站的地方旁邊是落地櫥窗，窗前的模特拎着看起來是最新款的包，還牽着一條玩偶狗。不遠處并排的兩個模特也打扮各異，其中一個身着修身黑西裝，翻領上别着菱形徽章；另一個則裹着件陶土棕亞麻西裝，翻領上也斜斜别着枚胸針。

垂着顯得平平無奇的衣服，放在模特身上卻一下展露出了剪裁幹淨、版型挺闊的優點。難怪許晃一定要帶他來這家店。

路硯舟下意識走近幾步，觀賞櫥窗裡模特身上的各種搭配。路過某個地方時他卻突然皺皺鼻子，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錯覺。

店内香水味很濃，那股隐隐約約的怪味包裹在馥郁的香氣裡，不仔細嗅聞根本感覺不到。他屏住呼吸，調整着位置繼續一點點細聞，絲絲縷縷的詭異氣息卻始終若隐若現，鈎子一般蜿蜒向前延伸。

不是錯覺。他對自己的嗅覺很有自信。

前面一定有什麼不對勁。

不知不覺他已經走到店鋪背陰的一面，與前邊正朝街道的櫥窗不同，這裡屬于櫥窗的角落，模特并沒有前面那麼多，隻三三兩兩或坐或站着幾個無頭模特。

那股難以描述的味道至此為止還是不夠清晰，路硯舟無法形容那是什麼一種感覺。

淡淡的腥氣似有若無，在濃郁的香水味下分明幾不可查，但一旦聞到之後便似被标記了一般，他無論如何也不能忽視那樣一股詭異的氣味。

甚至不知道該不該将之稱為臭味，路硯舟從未聞到過這樣的味道。先是淡淡的腥，又好像還帶着甜，然後是一點糞便的氣息，分明是日常生活中尋常可見的氣味，混合在一起卻令人莫名毛骨悚然。

他深深淺淺地嗅聞着，面上表情越來越嚴肅，視線警戒地在周圍打量。

剛要繼續往前時，突然一直手攔住了他。

是許晃。

“怎麼在這呢，”他順着路硯舟視線看過去，“看上什麼了嗎？”

路硯舟咬咬嘴唇，不确定自己的發現是不是錯覺。他還想繼續往前查看，卻被牽着胳膊拉回來。

“先試衣服好不好？”許晃溫聲誘哄，手掌貼住那纖細腰身，指節更是暧昧摩挲着，享受掌心裡微弱掙紮的拒絕。

“放手。”

冷冽的嗓音自後頸炸開。

“邬铮？”路硯舟驚喜回頭。

不知已無聲尾随了多久。邬铮面色陰郁，冷色的無機質眸子蛇一樣盯着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