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艽愣在原地，不知道該什麼表情，隻好主動找話題，問：“于司侍找我什麼事？”

于知栀正色道：“昨天蘇所長提起的托夢的問題。我有一些想法了，想請司主指教一二。”

秦艽心裡默默想：我哪有臉指教你。不過還是硬着頭皮說：“于司侍請講。”

一開始托夢是靠地府和人間的通訊專線，以城隍廟為中介，亡魂向安冥司提出托夢申請并繳納500-1000不等的香火錢（由夢的時間和内容确定收費标準），然後預約時間到安冥司錄制夢境，安冥司将錄制好的夢境交由黑白無常，黑白無常前往人間勾魂時交給城隍廟，城隍廟聯系通靈者根據生辰八字和地址等信息找到被托夢人送夢。

這套流程既費時又費力，很多亡魂也根本付不起高昂的香火錢，況且成功率也不高。因為托夢有時效性，通靈者隻能在子時進行托夢，如果被托夢人在這個時間段内不在睡眠狀态，超過子時夢就會失效，托夢失敗。

地府引入互聯網以後，安冥司精簡了上述流程，亡魂提出申請、繳納費用和錄制夢境都可以在手機端操作，安冥司隻需審核夢境内容，發送給城隍廟，夢境到城隍廟以後安冥司就徹底無能為力了。其實托夢成功率下降不隻是因為地磁暴影響，還因為近年來通靈者的數量日益減少。

“司主，托夢成功率下降的問題不在地府，我們能做的也不多。我想，也許可以預先培養亡魂，讓她們轉世成為通靈者，這樣即可增加通靈者數量。隻是這個辦法周期長，若要起效，最少要十五年。”于知栀分析問題，說出了自己的想法。

秦艽認真想了想，“十五年？是有些久了。但也不失為一種辦法。‘種一棵樹最好的時間是十年前，其次是現在。’那就先做吧。”

“是！”于知栀回答，又問了一句，“司主先前在想什麼想到出神？”

秦艽沒想到她還會提起這件事，她沉默了一會兒，不确定自己要不要說。于知栀見她神色凝重，以為碰上了什麼難事，“司主若是遇到什麼難事，可以跟我說，也許我能為司主排憂解難。”

秦艽緩緩走到于知栀面前，身體微微前傾，手握成拳。她不敢直視于知栀的眼睛，隻是盯着她的眉心，認真地問：“于司侍，你讨厭我嗎？”

于知栀下意識地快速眨了一下眼睛，後背瞬間僵直，不由自主地朝後仰了一寸。可很快，她又生生遏制住了想後退的沖動，勉強扯出一個溫和的笑容。她轉過頭，輕輕吐了一口氣，說：“司主突然靠我這麼近，我有點不适應了。”

秦艽看着她，心裡滿是失落，暗自想着：她果然讨厭我。

秦艽的表情太過直白，于知栀忍不住試探地問：“司主聽誰說了什麼嗎？”

秦艽沒有提及孟雙月，隻是說：“我早上聽到一些話。說如果不是我，你才是安冥司司主，你也許比我更适合這個位置。”

“這話司主從哪裡聽到的？這是有心之人在挑撥我們二人的關系。”于知栀大驚失色，急切地說道。

秦艽沒有回答，她轉身坐下，趴在桌上，雙手交疊，下巴壓在手背上，她擡眼看着于知栀慢吞吞地說：“其實她們沒有說錯。你确實比我更适合做這個司主。”

于知栀想要解釋什麼，她搖了搖頭，繼續說：“我這個人其實也沒什麼志向，能夠安安穩穩地過日子就好了。我沒有想過我自己會來到這裡，我也不是故意要搶你的位置。但事情就是變成現在這樣了。我覺得很愧疚，但又覺得有點委屈。”

秦艽說着語氣哽咽起來，她又想哭了，但最後強忍住了。秦艽想自己自從來了這兒怎麼總哭，跟淚失禁一樣。

于知栀不知道該說什麼，她走到秦艽旁邊，也學着她的樣子趴在桌子上。

“司主覺得愧疚的話，那我讨厭司主，司主會覺得好一點嗎？”

“啊？什麼意思？”秦艽被她問得有些摸不着頭腦，她直起身想捋一清楚情況。

于知栀幫她分析：“司主不知道在哪裡聽了一些風言風語，揣測我不甘居于司主之下，對司主心懷怨恨，以此試探我，對嗎？”

秦艽沒回應，她繼續說，“司主不必在意這些流言。我會盡心輔佐司主。司主做出一番成績來，流言自然會消散。司主若是實在愧疚，就當我讨厭司主吧。不過我對司主，确實沒有怨恨，也不讨厭。”

秦艽聽她說的話，她決定相信自己的感覺，于知栀從來沒有傷害過自己，再說了，本來就是自己搶了她的位置，即使她想要拿回去也無可厚非。想通了這些，她心裡頓時輕松多了。

秦艽點頭道：“我信你。以後我可以叫你，知栀嗎？”

于知栀回答道：“司主喜歡就好。不過工作時間，最好還是稱呼我為于司侍。”

秦艽開心地應了。

秦艽既然決定聽從于知栀的話好好幹，就真的認真學習起來，她連續幾天坐在電腦前把整個安冥司的資料看了個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