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用冷水沐浴後換了僧袍,執起燈盞,慢悠悠走向後山。
方才他在小憩。
遇到顧雪黛後,他覺得她極像夢中的女人,随後,顧雪黛入他的夢。
夢中的她那般鮮活,與他滿是親昵暧昧。
與現實中的端莊閃避不同,顧雪黛主動無比。
若現實中的她知道他竟對她有這些夢境幻想,恐怕會覺得他可怕。
顧雪黛是顧淮的女兒,她對她自己的婚約滿是維護珍惜,他應該克制這種欲望。
姜确在心中淡淡念過靜心靜欲的佛法。
姜确在後山中走到了一處密道,他單手掌燈,面無表情打開門扉機關。
山石中,一處深不見底的密道台階蜿蜒。
姜确從清輝月色下走入山洞中,身影被陰暗吞埋。
密道中彌漫着血腥氣息。
“為何不救我?”
地道盡頭的牢籠中,一穿着華服的中年男人憤憤道。
“施主,稍安勿躁。”釋惠道摩的聲音響起,耐心悲傷,老僧沙啞的聲音證明他已經在此處許久。
也是,這裡的密道最開始是釋惠道摩教給他的。
姜确手中的燈燭晃了晃,他漆黑的影子在光中顯得詭谲。
“老師。”青年溫潤有禮的聲音響起。
釋惠道摩愣了下,随即看過去,竟有些害怕。
姜确的面龐平靜,溫和慈悲,沒有任何被發現的驚慌,就像是他做的事情都是理所當然的。
“妙澄,老師教你的東西,你都忘了嗎?”釋惠道摩說。
“不敢忘記。”姜确虔誠說。
“姜......确......”牢籠中,嘶啞驚恐的聲音響起。
姜确看過去,對那人露出儒雅的笑容。
見此,被關押的人徹底崩潰,“你瘋了!你是個瘋子!”
“放我出去!放我出去!”
這人名為徐炎,是聖上的叔叔,因在聖上登基時立下功勞,被聖上眷顧,但平日裡走雞鬥狗,揮霍着聖上的賞賜。
一日夜晚,他在布滿脂粉味的舞樓中喝的酩酊大醉時,姜确出現在他面前。
“哈哈,佛子、什麼佛子、也會出現在這種煙花之地......”徐炎醉了,大笑着說。
“走!佛子!跟我一起!”他嚷嚷着要拽着姜确進入舞樓深處。
姜确避開了他的觸碰,随後,他就失去了意識。
再次睜開眼,被姜确關押在地牢中。
“妙澄,他現在并不知曉太多事情了。”
“聖上登基後,他就辭去了曾經所有的職務。”釋惠道摩看向姜确,對姜确說。
“往事恩怨,應随風而去。”釋惠道摩的聲音帶着起伏,連他自己,都不能在這種情況下明确地說。
“不知曉?”姜确忽而笑了下。
徐炎驚恐後退,在這時,感受到一種強烈的危險,他不敢說出任何話。
姜确打開了牢籠。
牢籠大開,在徐炎面前的,一個是慈悲的老僧人,一個是佛子姜确。
若徐炎依舊是曾經魁梧強壯的模樣,也許還能沖出去,但現在的徐炎是個廢物。
姜确走到徐炎面前。
“你知道嗎,密道深處,原本什麼也沒有,更沒有這個籠子。”姜确溫和笑着說。
“與我何幹。”徐炎恐懼說。
他咽了咽,急于活命,“姜确,你、如果你放我走,我什麼都不會說,更不會告訴聖上,我隻當什麼也沒有發生過。”
“什麼都沒有發生過?”姜确的指尖慢悠悠敲了下牢籠。
“這籠子,是我打造的。”
“與曾經關押囚禁我的籠子一模一樣,我永遠無法忘記,無比懷念,所以在回到京城後,特地打造了相同的籠子。”
姜确不緊不慢說。
“你、”徐炎的神情怔住,心底蔓延恐懼,随即,明白了什麼似得瞪大眼睛看姜确,“你是、你是當年的那個孩子。”
“你怎麼會在姜家?成為姜家的嫡子?”
徐炎的話沒有得到回應,鋒利的劍刃刺破了他的下半身體部位。
“攻入京城後,你沒有停下來,即便皇宮中的人都向你投降。”
“但是你覺得不夠,你繼續屠殺,隻要出現在你面前的人,都會被你殺死。”
“你遇到了一個貌美的公主,将她抓住玷污她,之後,那公主死于你的劍下。”
姜确每說一句話,便在剜下徐炎的一片血肉。
徐炎痛不欲生地在地上攀爬,“我錯了、饒了我吧、這些年我什麼都沒做,我在後悔啊!姜确那些事情已經過去了,你、住手啊!我以後皈依佛法......”
“這才哪到哪啊。”姜确垂下眼眸,眸光冰冷,似笑非笑說。
“......”
老夫人如約定所說,帶着顧雪黛去了淨因寺。
貴家女眷在佛寺中上香的流程固定,顧雪黛沒費太大功夫,陪着老夫人完成了祈福。
下午,老夫人在寺中吃過齋飯,趁着天色未暗,要與侍從離開淨因寺。
顧雪黛沒有走,依老夫人的話,她接下來幾日要在寺中清修。
時常會有留在寺中清修的貴女,小沙彌看着顧雪黛美麗的面龐呆了片刻後,趕緊熟練地帶着顧雪黛去居住的禅房。
“寺中禅房衆多,施主可以随意挑選空閑的屋舍,隻是,盡量遠離西南房的禅房,那裡需要清淨。”
顧雪黛心不在焉地跟着小沙彌,愈發心驚。
這淨因寺與她夢中的寺廟相同。
小沙彌帶她所走的路,也是夢中的她走過的路。
而那西南方的禅房,則是姜确所居的,她已經進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