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羌玗你沒事吧？”她擔憂地看着他，把那半塊紅薯遞過去。

羌玗的目光緩慢地從那半塊紅薯落在紀迎寒臉上，許是注意到她擔憂的表情，他回過神來，停頓幾秒搖搖頭。

但紀迎寒還是有點擔心，不過既然羌玗沒有要說的意思，她便也沒有追問。

直到兩人在弟子院分開時，羌玗突然說道：“現在已經沒有偃術了。”

紀迎寒盯着他瘦小的背影，寒風刺骨，吹過他寬大的弟子服，仿佛裡面裝着的不是一具活生生的軀體而是一架空骨。

*

這之後白天大部分時間紀迎寒在百寶閣看店，到了戌時便前去無我峰采摘靈草。

今日紀迎寒已經摸到些門道，她昨晚一晚上沒睡盡琢磨該用什麼法子抓這些靈草。

她用兩條絲帶圍在田地周圍擋住靈草們逃跑的去路，又幻化出好幾隻靈活的動物圍追堵截。

靈草田裡可謂是一片混亂，但擺在田邊的籃子裡已經裝了一半靈草。

房星華從裡殿出現時，紀迎寒幾步跳出靈田，身上的泥巴四濺。

他擡手，擋住飛濺的泥點，止住她還要靠近的步伐：“你又要做什麼？”

紀迎寒露出一個燦爛的笑容，笑容中帶着明顯的讨好：“師兄你教教我清洗訣呗。”

房星華挑眉：“教你我有什麼好處？”

紀迎寒一時語塞，思考了一會兒：“你教會我就不用再被我濺到泥巴啦。”

房星華見她一副理直氣壯的模樣冷笑一聲：“你倒是挺會強詞奪理的。”

他瞥了眼已經裝了一半的籃子：“這是早課會教的内容，你每天早課都在做什麼？”

聞言紀迎寒不免感到一絲心虛，她怎麼不記得早課教過這些，早課不是隻講了心法嗎？

瞧見她那亂飄的眼神，房星華就知道她多半是沒聽講。他邁入涼亭，給自己倒了杯茶慢悠悠地喝起來：“你若是能把剩下的一半在兩個時辰内摘完，我就教你。”

接下來紀迎寒就跟打了雞血似的，房星華擡眸隻能看見在田裡蹿來蹿去的水墨色身影，他抿了口茶勾唇一笑，到底是年紀小這麼好騙。

兩個時辰後，紀迎寒抓着最後一根靈草，渾身全是泥巴，笑得倒是格外開心：“師兄，我摘完了！”

那幾隻小鳥小兔子什麼的圍在她身邊，忽視掉地裡的混亂和她身上的髒亂，倒也有趣。

房星華起身走到她身邊看着已經光秃秃一片的田地點點頭，看似滿意但輕飄飄地說：“你昨日損壞了四根靈草，今日損壞兩根，一共六根靈草……”

“等等！師兄，你不會還要倒扣我靈石吧！”紀迎寒隻覺得天都塌了。

“怎麼會？”房星華的話讓她松了口氣，沒想到他接下來說，“我本來就不用付給你靈石，何來倒扣一說？”

是哦，紀迎寒突然想起來她在這裡是白白幹活的，心裡更覺得苦了。

紀迎寒被送回百寶閣的路上一直念叨着清洗訣的事情，房星華不堪其擾，本來也是他答應的事情，便教給她清洗訣的口訣。

“淨身洗塵，清濁散污，靈體自通。”

紀迎寒重複幾遍記下内容，高興地謝過他仿佛得了什麼天大的獎賞：“謝謝師兄！”

房星華看她一會兒閉上眼睛，一句簡單的口訣就開心成這樣，也不知該說她天真還是傻。

“剛開始可以把口訣大聲念出來。念口訣的時候要摒棄雜念，氣沉丹田。”

得了他的指導，紀迎寒坐在他身邊嘟嘟囔囔跟念咒似的，念得房星華一陣頭疼。他忍了忍，沒忍住伸手敲她一下：“回去再練。”

“哦。”紀迎寒安靜了一會兒，正好想起另一件事，她小心翼翼地挪到他身邊。

房星華眼睛都沒睜開：“又做什麼？”

“師兄，你給我講講偃術呗？”

房星華睜開眼睛，看她一眼：“你想知道這個做什麼？”

紀迎寒回想起羌玗聽到偃術時的怪異，随口回道：“好奇呀。”

房星華自是不信但也沒追問，他懶散地坐起來：“偃術就是用靈力雕琢機關木偶，使它能和真人分毫不差，亦為傀儡。而使用偃術的修士為偃師。”他看向遠處，“聽聞修為境界高的偃師可以賦予傀儡魂魄，使其生出靈智。”

“那聽起來很厲害啊……”紀迎寒感慨道，撓了撓頭不由感到一絲困惑，“可是為什麼現在已經沒有偃術了？”

房星華收回視線，眸中閃過一絲意味不明的情緒：“因為偃師已經死絕了。”

幾年前專研偃術的修仙世家一夜之間被滅了滿門，無極宗修士趕去的時候大火已經将整座城池燒得一幹二淨，修士凡人無一幸免，唯有高空中久散不去的鬼印證實是鬼修所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