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句一句,華甯看着她将自己竭力隐藏的真相一一拆開,話像梗在了喉嚨裡,思緒像被方才那天雷給砸成了爛泥。
如果這個人不是京墨,她為何能知道她的真實身份?
可如果她是……
“本座也是,偶然間在人間聽得。千年前,衆神對抗邪神隕落,然神魂尚存,就在十六年前,這些神魂以一種神奇的方法重聚,意圖造出一位,有衆神神力的,前所未有的神明。”
京墨俯下身,認真地凝視着華甯,“可衆神神力屬性并不相同,如何才能讓這些屬性集聚于一身?這讓她們想到了天道規則之下,一片空白的神念。”
那就是愛神神念。
身後迷霧散開,一切疑問都有了答案。
華甯一點都高興不起來,“這些,你是如何知曉的?你究竟是誰?”
“本座是誰?”京墨笑,“不妨回去問問你家大長老,她似乎清楚得很。”
說完,她便要轉身。
亡靈塔,似乎不是她愛待的地方,晃蕩着手腕上的珠子,她往大門那邊而去。
頭上還戴着那根紅箭。
華甯閉上眼睛,腦海中滿是那個,擔心她離開,一個人出去對抗敵人的京墨。
還有她以一箭救下亡靈塔,趕到追魂橋那邊,從天上墜落下來,滿身是傷痕的京墨。
隻需要擡擡手,她便能收回那人頭頂上那根箭,可這隻手,怎麼都擡不起來。
這一切來的太快,快到她無法适應。
“姑娘……”
貓妖蹲下來心疼的看着她。
華甯僵硬地笑了下,“約莫,我在你們這待不下去了。”
“哎?”
方才晃蕩出去的人,很突然地又回來,瞬間來到面前。
“要走也不能這樣走。要是你這麼全須全尾地走了,你家那大長老還以為本座沒能耐呢。”
“你還想要幹什麼?”貓妖都想哭了。
京墨一個視線。
骨頭碎裂的聲音響起。
是貓妖,她露在外面的四翼,驟然斷了一根。
貓貓愣了下。
随即,“啊————”
刺骨的疼瞬間将她淹沒,隻得蜷縮在地上,下一秒,消失在原地。
“别怕,她隻是回二層了。至于你——”
京墨指尖,又撚出一陣白煙,華甯心緒激動,更容易受其影響,頓時,昏死了過去。
小小空間,站着的隻剩下京墨一人。
亡靈塔的風都變冷了,在反複提醒着她,她都做了什麼。
良久,挺直的後背松塌下來,随意一揮手。
二層疼得昏厥過去的貓妖頓時恢複了正常,醒來如同驚弓之鳥,猛地抓住珍珠的手腕。
珍珠安撫着她,帶她一起往樓下看去。
耍了一通微風的聖女大人,跪在地上,将華甯姑娘淩亂的發絲調整好。
一根一根,拆着華甯姑娘頭上的钗環。
貓妖摸着自己健全的翅膀,冷意貫穿了整個大腦。方才的痛感無比真實。
往常,見到小妖都會心生憐憫的聖女,她是真的變了。
看着那個背影,貓妖不覺得有多虔誠,隻覺得可怕。
“她真的是個瘋子。”
織修也在此,安慰她道,“如果是,你絕無恢複可能了,那可是至高神的神罰。”
珍珠問,“隻是奇怪,為何我并不覺得聖女變得很強大了?如今的她,甚至還沒有昨日剛來之時有氣場。”
将少女钗環卸下,京墨低着頭,深深望了華甯好一會,探究的目光一寸一寸掠過她,最後扶着她後頸,一把将人扶起來,讓她靠在床榻上。
終是一口氣歎下。
“要說話就出來說。”
不由得不聽,此話一出,三個人便不受控地一一飛身下樓。
正迎上京墨的目光。
她就在華甯身邊不遠的地方坐着,看着這三人也挺想笑,“你們三個如今關系倒是好起來了。”
說完,她意識一閃,突然明白了,“難怪花界和妖界總能逢兇化吉,冥冥之中,或許是愛神神念影響了你們。”
織修卻道,“将姑娘得罪成這樣,你可滿意了?”
京墨勾着笑看了華甯一眼,“這叫得罪?織女,你上去給她做件新衣服,要回家,她也不能穿着這身衣服回家。”
貓妖氣道:“那是,徒惹笑話!姐姐你快點去!”
情緒越來越大了,京墨翹起二郎腿,“咳,看來你也不願留在這了,那便随她一起走吧。”
貓妖:“我……”
要不是有禁制在。。
“亡靈塔的禁制,本座可以幫你解決,不過……你要替本座做件事。”
深夜,亡靈塔一切喜幔,被一陣幽藍色鬼火燒了個幹淨。
天邊圓月升起,貓妖化作一頭銀白色的四翼白虎,和亡靈塔所有兄弟姐妹告别。
最後,馱着華甯,離開此地。
京墨獨自在忘川口,看着她們離去。
忘川的掌舵老人,始終在她身邊,“那是個好孩子。”
京墨笑道,“當然了。”
“為什麼呢?”
追魂橋上的花落了,但凡生長在冥域的人,從小都會聽到一個傳說。
追魂之橋,可避忘川。
若是有緣人,有情人走過,橋面會生出絢爛的花朵,為其保留記憶,助其來生相見。
果真隻是傳說。
“世間真情,哪是我能得到的東西。”京墨發笑,“天道老兒,也沒給我這個機會呀。”
掌舵老人摘下白色的面具,露出了真容。
他隻歎口氣,“唉。前日,來了九個姑娘家,聽聞你成婚,還說要讨杯喜酒喝呢。”
“九個姑娘家?”京墨逐漸變了臉色,“生魂還是亡魂?”
“面色紅潤……”
老人回想起那九人的模樣,那大概是他千萬年,見過的最詭異的亡靈。
“像是生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