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醉了的蘇惟安,滿臉通紅,眼神迷離,一步一個踉跄,看着好像馬上就要摔倒。
可他還是像小時候那樣,依賴地、不顧一切地、飛蛾撲火般地撲向我。
他的追随者們一直靜默站在他身後,看着蘇惟安跌跌撞撞朝我跑來。
直到蘇惟安終于如願奔向了朝思暮想都想見到的人。
在見到我穩穩抱住他,為首那個染了一頭黃發的人向前走幾步,直直對着我,面色不善地遞給我一個眼神,丢下一句“照顧好他。”
而後他便轉身向後走去,其他人逐漸也跟着轉身,踩上紅毯,不緊不慢地走進了酒吧的大門。
流沙确實是Epoch最大最金貴的酒吧,大到門口鋪着紅毯,門前還有專人看守,沒有邀請函不會允許你進入。
我抱着人站在門口卻覺得這裡很小,小到全世界的人都消失了,隻剩下了我和懷抱裡面的蘇惟安。
他哽咽着,濃重的酒味傳來,抱着我的脖子,不願意撒手,淚水打濕我肩膀上面的衣服。
我攬着他的腰,感受着懷裡面人的溫度,心裡面漏了一個大洞。
我多想親親他,然後親口告訴他,蘇惟安,你不要哭了,我愛你的,我是愛你的,你是那個擁有我的心的人。
可站在人來人往的街道上,人聲依舊嘈雜,不斷地有豪車在紅毯前停下,我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而他在我的懷裡面胡亂地說着醉話,我耳尖地捕捉到幾句恨你,最後他泣不成聲。
一直能被我輕松抱起的蘇惟安,在這一刻,忽然讓我覺得好重,重到我幾乎要抱不動他,重到我的心髒生疼……
私心如同野草在狂長,告訴他吧,告訴他我愛他,告訴他我不止想看他一眼,我還想看他好多眼……
私心見不得人。
蘇惟安,以後要好好的,好好的活,你會有很多愛,會有很多人來愛你。
我幾乎要站不住,腳底發軟,深呼吸好幾次,才顫抖着手去拿電話,打給阿爾弗,請求他快來流沙門口接一下蘇惟安。
昔日兢兢業業的管家叔叔阿爾弗,一聽見需要他來我這裡接蘇惟安回去,話都沒回,電話就被他那邊掐斷了。
于是最後我隻能把蘇惟安帶了回去。
坐在來接我們的無人飛行器上面,他不停地在我的懷裡面掙紮。
他眼神迷糊,東張西望,又定定看了我好幾分鐘,突然張嘴來咬我的唇。
我沒掙紮,呆呆地支着讓他咬,之前已經結疤的傷口又被他咬破了,血液點點往外冒。
面色潮紅的蘇惟安愣住,沒幾分鐘,如同做錯了事情的小孩子般,他低頭來舔我的嘴唇,血是舔不盡的,越來越多,他短促地開始大口呼吸,急得淚水成珠往外掉。
嘴巴像是感受不到痛,我像後一靠,将腿上的他往懷裡面攬,抱着他,拍拍他的頭發,不停地安慰道,“沒事的沒事的,沒關系的。”
回公寓後蘇惟安吐了兩次,我怎麼勸都不肯讓我進去,自己一個人躲在衛生間裡面嘔吐和大哭。
我站在門口,聽着蘇惟安的哭聲,心裡面越來越難過。
等到他終于願意開門了,已經是好久以後,他吐完了,我伸手要去抱他,他往後躲,眼神懵懂,像是不明白我要做什麼。
我說,“我抱你去休息。”
他伸手來推我,是拒絕的意思,“我要洗澡。”
“晚上洗澡容易着涼,會感冒的。”
蘇惟安不管這些,他也聽不懂,但是他知道眼前這個人是誰,他哪怕是化成灰了也清楚地記得有關這個人的一切。
醒着的蘇惟安要考慮很多,要顧及身上的責任,背後站着的家族利益,他知道女孩心裡也藏着秘密,人都有秘密,但是他不理解,女孩愛他為什麼不願意留在他身邊。
蘇惟安想了很久都想不明白,他甚至想過再把宋敏靜抓回去關起來,但宋敏靜留下的那幾段話……他不想那樣。
清醒的他一無所有,隻能不斷地用酒精麻醉自己,喝醉的他無所顧忌,得不到自己喜歡的東西就要鬧。
看他像個小孩子一樣鬧騰着要洗澡,我隻能把室溫盡量調高,不要讓他冷到。
終于洗完了,蘇惟安依舊是醉醺醺的樣子,歪歪倒倒幫他穿好睡衣,這回終于願意讓我抱了。
他靠在我肩膀上,偷偷去嗅我的腺體,嗅到後像個傻子一樣癡癡地傻笑。
蘇惟安長手長腳,手攬着我,腳到處亂晃,我要将他放在客房床上了,蘇惟安開始劇烈掙紮,大叫道,“我不要在這裡,不要。”
我又将他抱了起來,原地猶豫了幾分鐘,歎了口氣,還是将他抱到了我的房間裡面,放到我的被窩裡面。
這回沒抵抗了。
被熟悉的氣息包圍,蘇惟安一直焦慮不安的神經終于放松下來,他像是魚兒進入水裡般,很快變得安靜,他已經很久沒有睡過一個好覺了。
我站在床邊,怔怔地看着他。
不出意外的話,今天就是我們最後一次相見了。
我打開床頭昏黃的小燈,開始細緻地觀察這張看了十多年仍覺不夠的臉,伸手撫過他散落的發,細密的睫毛,再滑到他的鼻和唇。
我輕柔地給他蓋上被子。
要起身時,我又聽見他的絮語。
最後一次了,我将耳朵湊上去。
他醉醺醺地絮絮叨叨,“……不是夢……不要是夢。”
我最後摸了一把他的臉,輕輕的,我俯身貼了一下他的額頭。
我的Omega睡在我的床上,被有着我信息素的被子所包圍。
客房還有床,可我卻不想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