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遠處的落地窗把都市的繁華與自然的星河收錄其中，餐廳的燈具發出柔和不刺眼的燈光。

蘇擇安依舊在旁邊拿着筷子，不知道怎麼下手，嘴巴想吃，但肚子不想吃，弄得腦子也不想吃，最後導緻全身上下都不想吃。

但剛剛他已經說了自己沒有吃飯，果然撒一個謊，就要用無數個謊去圓。

蘇擇安一擡頭就看見顧檐在看着自己，一心虛話就多：“顧總，你做得真好吃。”

顧檐微微擡眼，對面的長發鬼魂被身後的都市夜景勾勒得越發動人，也越發能看出對方的心虛，一聲顧總，實錘了鬼魂今天下午出去是去見其他人了。

是誰？是那個說着“沒有人會不喜歡殿下”的窮道士嗎？鬼魂今天晚上吃了什麼？垃圾食品嗎？

顧檐輕輕摩挲着手裡的杯子，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錯覺，總覺得空氣還彌漫着面粉的氣味。

掃地機器人還在辛勤勞動，悄無聲息在整個房間裡按照程序工作。

蘇擇安終于吃完桌上的飯菜，一步也不想動，就這麼懶洋洋躺在餐椅上。

“顧總，我們買個搖椅吧。”

如蘇擇安所料，沒有人回複，但他繼續自言自語：“竹制的，要能晃來晃去的那種，你辦公室裡放一個，家裡也放一個。”

“嘩嘩嘩”的洗碗聲，勺子、筷子、瓷碗與水槽相碰撞發出沉悶的輕響，蘇擇安勉強望過去發現這回的泡泡比上次多好多，但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鬼魂也會吃撐，隻想繼續坐着休息。

客廳燈關閉、餐廳燈也關閉，蘇擇安勉強扶起自己飄回卧室裡軟綿綿的大床上，拉好被子，安靜等待顧檐的到來。

顧檐身上還有水汽，整個人如同霧裡那般朦胧，披着的浴袍沒有系好腰帶，可以看出明顯的腹肌。

蘇擇安拍了拍旁邊的枕頭，說道：“顧檐，快來，我們睡覺了。”

顧檐從旁邊拿了本《越朝曆史》，就躺在床上看，一頁一頁翻過去。

蘇擇安擡頭，大部分是不認識的字，小部分認識，仔細一看越朝？不認識，繼續靠在顧檐旁邊，絮絮叨叨道：“我們先睡覺吧，平常吃了就睡，這次那麼晚了。”

“睡吧睡吧，别學了。”

顧檐翻書的手一頓，又繼續翻下一頁，才九點哪裡晚了。

“顧檐你不睡的話，我也睡不着的。”蘇擇安兇巴巴威脅着。

顧檐連視線都沒有往鬼魂身上瞄上一眼，但手裡的《越朝曆史》半點也看不下去，記載太少，猜測分析占據其中大多數。

“顧檐！”當鬼的好處，可以自由飄，蘇擇安一個探頭擋住了顧檐的書本，那雙漂亮的眼睛就這麼直勾勾看着顧檐。

顧檐不為所動，手裡的書籍再翻了一頁。

“你怎麼不理我，平常還是能感覺出來你可能看見了我。”蘇擇安繼續躺在書本上，黑發直接散開，手指點着顧檐的下巴，說道，“顧檐，你一定要看見得見我呀。”

“對貓貓的癔症，可以不要犯了嗎？”蘇擇安笑得十分開心。

三分鐘，剛剛嚷嚷着“顧檐你不睡的話，我也睡不着的”的鬼魂，此刻已經入睡，幸好對方嫌棄壓書的姿勢變扭，早已窩回自己的枕頭裡。

顧檐依舊沒有改變姿勢，手裡的書怎麼也沒有翻下去，隻要他承認自己能夠看見鬼魂，鬼魂那個時代發生了什麼，隻要鬼魂願意說，他都能知曉。

但鬼魂要自己看見他，有什麼目的，輪回百年的複仇？殺害無辜之人求生？衣着華麗皇子身份，對待其他人大概率視為草芥。

書上赫然寫着，越朝太子鬧市快馬拖行人緻死，讀過書的太子如此，何況沒讀書的呢。

撒謊、夜不歸宿和不三不四的人混在一起。

十二義務教育一路獎學金拿到手軟的顧檐，深知教育的重要性，如此想着，他要把鬼魂教好來，再看見對方。

顧檐的深夜思考，讓蘇擇安苦惱一天。

“你好？”蘇擇安照常飄到顧檐面前，往常能感覺出來的互相，此刻全部消失。

好不容易把冰塊融化了，結果冰塊自己跳進冰箱冷凍區，再這麼下去什麼時候才能讓顧檐的玄學基因蘇醒。

“顧總？”蘇擇安的漂亮衣服在空中漂浮，其中的金絲線在陽光下仿佛都能反射出微光，長發散開，兩邊被金色綢帶綁住，沒有影響視線。

蘇擇安躺在沙發上，又沒辦法安心睡覺，隻好在顧檐周圍飄來飄去，嘴裡一直在碎碎念。

“顧檐。”

“顧小弟。”

顧檐繼續面色如常地翻文件，辦公室的小音響裡放着《經典民間故事》的人聲朗誦。

為了防止鬼魂起疑，顧檐打算一天隻放兩個小故事。

柔美溫柔的機械人聲，帶着誇張的腔調，“可憐的孩子，你掉在水裡的是金斧頭還是銀斧頭，還是這個鐵斧頭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