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是這兩個字本就發音相近,她又說得含糊。
大皇子皺了皺眉,還略顯稚氣的聲音也壓不住他身上鎮定冷靜的氣勢,“姝姝,你要快點帶我們出城。”
旁邊兩個小皇子點着頭,嗓音更奶一些,“哥哥說得對。”
“我?”時姝有些不可置信地指着自己,目瞪口呆地看着他們。
很快,她就反應過來,頭搖得跟撥浪鼓似的,“不行不行,我不行。”
這是她的口頭禅,從小到大,她做什麼都不行,早就将她那僅有的一點點自信戳得千瘡百孔了。
大皇子垂下眼,原本還是早慧鎮定的樣子,可這會又換了一副模樣。
他卷翹的睫毛輕輕顫着,仿佛風雨中孤苦無依的小可憐。
時姝又心軟了。
用商量的語氣問道:“不如......我送你們回宮?”
想到昨天那一大群宮女嬷嬷隻剩下她一個,時姝就有些發憷。
大皇子眼眶一下子就紅了,兩行淚落下。
旁邊兩位小皇子也掉起了金豆子。
大皇子哭着說道:“季朝已經沒了,回宮隻有死路一條。”
沒......沒了?
時姝驚訝得說不出話來。
她不是隻睡了一覺麼?怎麼又感覺世界天翻地覆了?
“你後半夜沒聽到軍隊進城的聲音?”忽然又一道男聲插進來,遠處一個竹筐被裡頭的人站起來掀翻在地,“也是,你睡覺跟豬一樣,怎麼可能聽到。”
時姝再熟悉不過的冷淡語氣,還有那嫌棄挑剔的聲音,一下子讓她渾身寒毛都豎立起來。
她直勾勾看着不遠處的人,顫聲喊道:“大大大大佬?!”
被她成為大佬的莊栗一雙狐狸眼眼尾微微挑起,極清冷地瞥了她一眼。
漆黑的眸子裡,滿是大寫的嫌棄。
被他這樣看慣了的時姝,這會兒心頭百感交集,站在原地不知該如何動作。
她最怕的就是莊栗,平時在他跟前就和老鼠見了貓似的,全身每一個細胞都叫嚣着想要逃離。
可是現在,在時空已經變換的古代,還能見到熟悉的人,她鼻頭又有些發酸。
不知在哪裡冒出了一股對莊栗的依賴情緒,腳情不自禁往他那邊挪了挪。
與她不同,莊栗似乎對穿越這件事适應得很好。
他臉上的所有表情,仍舊和他在實驗室的時候一模一樣。
冷淡,疏離,又隐隐約約透着些散漫與不屑。
仿佛全世界都是傻*,都入不得他的眼。
“大佬,你怎麼也在這裡?我們還能回去嗎?”見到熟悉的人,時姝拼命壓抑着的害怕和無助終于到了崩潰的臨界點,現下終于爆發了出來。
她蹬蹬蹬跑過去,扯着莊栗的袖子,開始哭起來,“嗚嗚嗚,我想回去,大佬,你救救我,我不想待在這裡了,這裡太可怕了QAQ”
若不是怕哭得太大聲會引來昨晚的黑衣人,那時姝絕不會像現在這樣小聲啜泣。
在她心裡,莊栗是她見過最厲害的人,好像是無所不能的存在。
所以,她此刻就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樣,不肯松手。
弄不明白是怎麼莫名其妙就到了一個架空的朝代,又經曆了昨晚的生死考驗,時姝确實是又怕又累。
“行了,别哭了。”莊栗寬大的手掌抵在時姝的額頭上,輕輕一撥,就将她推開了。
隻是她的手指仍舊攥着他的青灰色衣袖,哭成了一個淚人兒。
三個小皇子眼巴巴地看着他倆,顯然在很費力地聽着他們所說的話。
并嘗試理解。
莊栗淡淡的眼風從他們頭頂掃過,落在抽抽搭搭的時姝身上,有些不耐煩地擰了擰眉頭,“再哭就扣工資。”
這是時姝的命門。
莊栗不知用這三個字威脅過她多少次,以至于她下意識便止住了眼淚。
反應過來之後,時姝眼睛亮了起來,被淚洗過之後,就越發顯得晶澈透亮了。
“扣工資!大佬,你的意思是我還能回去?還能被你扣工資?!”
要是能回去,扣幾天工資她可以的!
時姝高興得眯起了眸子,未幹的淚水在她眼底晃動,成了無數細碎的星子。
莊栗别開眼,開始在地上尋找什麼,随口道:“你這廢物倒是聰明了一點,可以回去,但不是現在。”
“......現在重要的是,出城。”
季都,實在不太平。
可以預見接下來的日子,會更不太平。
時姝就像是找到了主心骨似的,小雞啄米點點頭。
“聽大佬的,我反正跟着大佬走。”
為了回去,這大腿她抱定了!
“那我們呢?”二皇子忽然拽住了時姝的衣袖。
時姝一垂下腦袋,就對上三皇子的大眼睛。
跟葡萄似的,又大又亮,眼巴巴地看着她,一下子就萌得她心軟了,母愛泛濫。
她求助似的看向莊栗,“大佬,我想......”
其實她做好了被拒絕的打算,甚至都猜到了莊栗的回答。
應當是“帶着你一個廢物就是拖累了,還要再帶三個?”之類的話。
滿滿的都是嫌棄。
誰料她硬着頭皮,低着腦袋。
聽到莊栗輕淡的嗓音在頭頂漫開。
“好,你好好照顧他們。”
因垂着頭,她沒有看到。
莊栗好看的薄唇勾起一個轉瞬即逝的笑。
笑意輕得不可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