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落過程中,李星馳本想釋放精神絲将自己包圍,卻在最後一秒戛然而止,他想起了之前林雨試圖阻止他的神情,那是發自内心的想法,不在謊言之中。
他雙手置于頭部兩側,雙腿向身體中央蜷縮,看着眼前的旋渦離他越來越近,他緊閉雙眼,深吸一口氣,等待着即将到來的特殊體驗。
落入水中後,水流瞬間将他淹沒,急速流動的水拍打在臉上格外生疼,窒息眩暈的感覺瞬間湧上大腦,整個人就像被塞進了滾筒洗衣機裡面,迷失了方向。
李星馳在内心默念着數字,計算着下落時間,試圖知道下落的深度。
數秒後,原本漆黑的眼前隔着薄薄的眼皮似乎感知到了微弱的亮度。突然,背後的觸感突然消失,他馬上睜開雙眼,整個人處于懸空的狀态。
下一秒,一雙大手穩穩地接住了他下落的身體,将他緊緊包裹在一具富含力量的身體中。
段擇在聽見突然驟響的水流聲後就意識到了,他迅速朝出水口跑去,泛起的水花将他之前幾近晾幹的衣物再次打濕。
猛烈的沖擊将兩人撞進水中,李星馳雙手撐在段擇胸前,擡眸看着他。
“你怎麼知道是我,如果是别人呢?”
段擇一手扶在他背後,一手撐在冰面上,笑着說:“敢跳下來的,也隻有你了。”
“你是在誇我?”李星馳看着他。
段擇笑着起身,向他伸出了手:“誇你。”
李星馳笑着将手放在了段擇的手中,順勢起身。
洞内昏暗沒有光源,隻有牆壁上密布在四周的微弱紅光,将整個洞内的地貌展現在眼前。
李星馳不禁感慨:“如果将這些光變成白色,也算得上滿幕星辰。”
段擇笑了。
洞内一片寂靜,隻有水流聲,他似乎是察覺到了不對。
“那隻異獸呢?”他看着段擇。
段擇指着不遠處:“在那裡。”
李星馳順着手指的方向看去,隐約可以看見一隻巨大的生物隐藏在一個角落,被岩壁擋住,看不真切。
李星馳還打算說些什麼,就在這時,一隻巨大的爪子從陰影中暴露了出來,一雙陰森兇惡的豎瞳緊緊盯着兩人,滿目紅光。
吻部微微張開,森白的利齒若隐若現,粘稠的津液從牙縫間滲出,滴落在冰面之上,升起一縷白煙。
李星馳一臉疑惑:“這就是你說的‘意識’?”
段擇拉着李星馳後退,說:“不對,它剛才的狀态十分穩定,現在就像是……”
“就像是被控制住了,或者是被激發了本性。”李星馳立刻補全段擇未說完的話。
陰影中似有光弧閃動,兩人對視一眼,察覺到了此時的危機感。
“跑!!!”随着段擇的一聲令下,兩人迅速轉身,段擇拉着李星馳向礦洞另一頭奔去。
就在這時,洞内傳來林淵的聲音,語調顯得悠閑又自得。
“哦對了,李先生,我忘記和你說了,我在它的體内放置了異質接收裝置,接收到的異質越多,它就會越強大。我有分析過薛秩的能力,我在裡面檢測到了大量的異質能量,所以我大膽地猜測,他的能力來源于異質。那和他擁有相同能力的你,應該也是如此吧。”
林淵看着屏幕上奔跑的兩人,大笑道:“你的能力再強大,又能怎樣呢?李先生,段擇的安危就在你的一念之間。隻要你同意我的提議,我馬上讓它停止攻擊。”
聽完林淵的話,李星馳冷笑一聲。
身後淵鳄的尾巴胡亂拍打在旁邊的岩壁上,四散的碎石砸落在異獸的身上,随後滾落到了水裡。
段擇呼吸急促,提醒道:“前面大約還有五十米就到盡頭了。如果到了那個時候,請你立刻使用能力。”
李星馳在最後十米時突然停了下來,看到他停下後,段擇也跟着停下了腳步,走到他面前。
他看着李星馳,察覺到了他的不悅,笑着說:“怎麼了?”
“你覺得,我是那種隻顧自己死活,不在乎别人的人嗎?”
段擇看着李星馳一臉嚴肅地質問他,笑着說:“你不是,但是……”
“沒有但是!”他伸手撫摸着段擇的臉,眼中透着溫柔,“你信不信我?”
段擇看着這雙無數次對視都無比吸引他目光的眼眸,被眼中的流光吸引住了。
他沉思一秒後擡眸,堅定地說:“我相信你。”
李星馳垂眸,沉思了幾秒,身後異獸奔跑的聲音越來越近。
他看着向他們飛奔而來的異獸,嗤笑了一聲,對着虛空說道:“林先生,薛秩沒有和你提及過嗎,我的能力并不隻有一種來源。”
他看着愈來愈近的那對尖牙,朝前伸出手。
金銀色絲線在空中交彙、編織、扭轉。
突然,單色分離,李星馳将緊緊纏繞在一起,密不可分的兩者硬生生地撕裂開來,兩者之間如肌肉組織被外力撕扯後産生的黏連物般藕斷絲連。
金色樹線逐步凝聚成線,直擊異獸的腦部。
在接觸到淵鳄腦内的神經系統後牢牢紮根在表面,順着脈絡逐步延伸,如吸取養分的樹根般,提取着它體内的能量。
随着精神絲的蔓延伸展,這隻異獸體内的構造和能量來源清晰地呈現在李星馳的腦中。
透過虛幻的腦域繪圖,他看到了存在在異獸體内的異常物體,那是一個方形的物體,從構造和外形上看,顯然是人造物。
物體周圍的異質能量正源源不斷得被它所吸收,就像一個黑洞般,貪得無厭地吞噬着周圍的一切。他猜測,這個便是林淵所說的異質接收裝置。
眼見淵鳄那張冒着白煙的裂嘴就要沖到眼前,段擇緊握着阿卡諾斯,堅定地站在李星馳的前方,他的眼神鋒利如劍,全身擺出防備的姿态。
如果李星馳失手,他會成為保護他的盾,替他抵擋所有的傷害。
就在千鈞一發之際,數以萬計的精神絲一同發起攻擊,捕捉淵鳄體内的神經元,切斷信息的傳導,以此控制異獸。
随着傳輸神經被盡數切斷,淵鳄的行動變得緩慢,極具攻擊性的豎瞳變得呆滞懵懂。
就在這時,一條泛着白光的絲線從李星馳的手中重新迸發而出,直擊它頸後的異質接受裝置。
白線如一條傳輸線,将巨量的異質能量傳送到裝置内。整個裝置如同一隻饕餮,愉快地吸取着送到它口中的食物。
随着能量不斷的流逝,李星馳的臉色變得異常慘白,冷汗從毛孔中冒出,彙成水滴順着輪廓緩緩留下。
他的腦中如同有一把鋸齒在不斷地來回摩擦割裂,理智和本能在争奪着身體的主導權,腿部神經在不停地抽搐着,似乎是告知他使用期限即将消耗殆盡。
慶幸的是,在他的不懈努力下,異獸停止了行動,就站在離他們隻有三米不到的地方。
就在李星馳将要支撐不住這具身體癱軟倒地的時候,段擇轉身攬住他的肩膀,将虛弱的身體依靠在他的懷裡。
李星馳擡眸看着他,嘴角浮現一抹笑容。
“我有沒有說過,隻要你在我身邊,我就覺得渾身充滿力量。”
段擇詫異地低頭看了眼懷裡的李星馳。
下一秒,他搖了搖頭,笑着說:“你沒有說過,但是我感受到了。”
李星馳嘴角的幅度變深,他掙脫段擇的懷抱,制止他攙扶的手,向前踉跄地走了幾步。
來到異獸面前,他将手掌牢牢地貼合在它的頭上,恣意地笑着。
“就讓我看看——你的極限在哪裡!”
李星馳加大了異質能量的輸出,随着能量吸收得越來越多,異獸體内的吸收裝置就快承載不下了,整個裝置幾近崩潰。
在李星馳的眼中,方形物體散發着刺目的白光,被周圍的異質能量幾乎包圍,他似乎聽見了它的哀嚎,訴說着它的極限。
屏幕外的林淵震驚地看着這一幕,他還沒有從剛才李星馳話中的内容反應過來,他無措地張了張嘴,卻發不出一點聲音。
“你要做什麼?!”他死死地盯着李星馳的臉,一臉的憤怒。
透過屏幕,他看到了李星馳嘴角的那抹譏笑,似乎是在諷刺他的癡心妄想。
而一旁的林雨安靜地看着這一切,她的臉上露出了一抹欣慰的笑容。
好樣的,李星馳,就這樣把一切陰謀都粉碎了吧,她已經等不及看到林淵奔潰失望的表情了。
林淵瞬間回頭看着林雨,就在剛才他突然明白了什麼。
在這樣狠戾的眼神中,林雨卻笑着說:“父親,您不必這樣看我,我答應你的已經做到了,希望您能信守承諾。”
林淵沉重地阖上雙眼,數秒後睜眼看着這個他一手拉扯大的孩子,勉強擠出一抹笑容。
“林雨,你長大了。”他感慨道。
“當然,我已經不是您錄像帶裡的那個孩子了。”她笑了笑。
聽完她的話,林淵臉色一變,臉上陰晴不定,神态異常恐怖。
他盯着林雨,眼神如一條毒蛇。
“你知道什麼?”他輕聲問。
她的眼神變得複雜,似愛似恨。
“我什麼都不知道,我隻知道,我是您的女兒。”她柔聲說。
在眼神的一番争辯後,林淵率先移開目光,他不得不承認,對于這雙眼睛,他滿腹的算計都将以失敗告終。
他長歎了一口氣,無奈地說:“我答應過你的事,什麼時候食言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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洞内,随着接收裝置的承載量幾近崩潰,異獸吃痛想要擺脫控制,但在李星馳強大的精神操控下,依舊無濟于事。
它搖動着長尾,似乎是在表達它的憤怒。
就在這時,控制器發出劇烈的爆破聲,告訴衆人它的壽命已盡。
一股黑眼從淵鳄頸後冒出,随着焦黑的金屬片脫落,隐藏在内部的物體暴露在衆人眼前。
——那是一顆泛着紫光的異物,那是林淵在裝置中放置了一顆增強屬性附帶吸收能力的原石。
這顆原石也被段擇看見了,他手握阿卡諾斯上前,打算銷毀這顆導緻異獸性情大變的元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