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白霧将視野覆蓋，許久後，李星馳突然感受到了四肢的存在，他發現自己站在一片廢墟之中，遠處高聳建築被某種東西摧毀，将原本包裹在水泥牆體裡的鋼筋暴露出來。

四周如同被一層灰色薄紗籠罩，空氣中彌漫着一股灰燼的氣味，遠處斷裂的電線還在噼裡啪啦地閃着火花。

薛秩就站在他眼前，表情嚴肅地和站在他對面的男人對視。

他的衣服破敗，皮膚表面有着被灼燒過的痕迹，血液順着手臂流下。

突然，李星馳一動不動地緊盯着一處，他看見薛秩的臉上裹着一圈繃帶，包裹在眼球位置的地方，原本白色的布料上透着隐紅色。

看到這一切都，他瞬間明白——他正處于當年異研所爆炸後的場景中！

崔振安走近一步，他的眼神複雜，滿目的喜悅中帶着一絲遺憾。

“我剛才的提議你可以慎重考慮一下。古人雲，良禽擇木而栖，賢臣擇主而侍。你比他聰明，你應該知道，有時候選擇比努力更重要。”

薛秩擡眸看去：“崔教授，我以為你會接手大局，這不是你一直以來都想要得到的東西嗎？”

“當時是當時，現在是現在，”他搖了搖頭，歎了口氣。

“你看看這，”他指着廢墟，道：“你覺得這堆破爛對我來說，還有價值嗎？”

他苦口婆心地說道：“我很欣賞你，你的能力并不在徐聞謹之下，現在他已經死了，你為何不考慮考慮，換個地方繼續發光發熱呢？”

“比如，你口中的‘暗流’？”薛秩擡眸。

似乎是聽出了話中的輕視，崔振安猛擡眉頭：“暗流怎麼了？！作為一名科研人員，在哪裡研究不是研究呢。”

他雙手在身後交握，來回踱步。

“我知道，你們這些年輕人一向自視清高，看不上這些看不上那些，但我告訴你，它可不比異研所簡單，”他擡頭，感歎道，“隻有接觸過的人才知道，那是個怎樣的龐然大物。”

他再次看向薛秩，語速極快地說道：“我和他們提起過你，他們對你很感興趣，隻要你我聯手，何愁得不到想要的東西？！”

薛秩靜靜地看着崔振安，許久後他疑惑道：“有能力的人多的是，你為什麼一定要我加入呢？”

崔振安一愣，他神秘一笑，輕聲說道：“因為我知道，你和我一樣，對他不滿。”

他憤然說道：“當年那次被緊急叫停的研究項目我派人調查過，我知道，整個項目的真正負責人是你。”

“但是，”他話音一轉，“向外公布的負責人卻是他！”

他猛地轉頭看着薛秩，眉頭緊皺，顯得異常氣憤。

“原本屬于你的功勞和成就被他一力剝奪，原本屬于你的輝煌和未來被他一手掩蓋。更何況，你組裡這些年的産出都冠上了他的名字，難道你就沒有對此不滿過？難道你甘心被他利用至此？！”

他惆怅道：“他這個人看着好像一副與世無争的樣子，背地裡不知道靠着這副面孔欺騙了多少人。他是怎麼坐上這個位子的，我比誰都清楚！這種失去的滋味我也嘗過，所以我知道，你一定也和我一樣！”

他眼中帶着顯而易見的激動，就像看到同類一樣，期待地得到認同。

薛秩用那隻完好的右眼看着他，眼神深邃無光，看得崔振安内心直發毛。

他垂下眼皮，遮住了光點，嘴角輕輕彎起。

“是嗎？沒想到，竟然有人如此了解我。”薛秩的聲音中帶着沙啞和惆怅。

崔振安原本忐忑的心情轉為驚喜，他連忙問道：“這麼說來，你同意了？！”

薛秩擡起眼皮，徐徐說道：“不。”

在看到崔振安翹起的嘴角回落之時，他補充道：“我隻是不同意加入，但我沒有說對它不感興趣。”

崔振安皺了皺眉頭，疑惑道：“你的意思是……？”

薛秩輕啟薄唇，嘴角帶笑：“合作。”

“這不可能！”崔振安想都沒想就直接否決。

薛秩輕笑道：“你知道的，我是一個能夠把不可能變為可能的人。這個世上沒有什麼是不可能的，這件事關鍵在于他，而不在于我們。”

崔振安默然，他經過短暫的考慮後，猶豫道：“我會把你的想法告訴他。”

薛秩轉身看着遠處還在燃燒的廢墟，原本熟悉的場景變得破碎。

背對着他的崔振安沒有看到，薛秩的眼底如瞬間掀起的風浪将理智頃刻覆滅，布料下隐隐透着紫光。

“那我就……等待你的好消息了。”

在崔振安走後，繃帶無火自燃，殘餘的布料飄落到了地上，被瞬起的風吹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