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場的所有人裡，隻有葉秋實一位女性，她的心思更為細膩和敏銳。

她試探地問道：“薛秩的意思，是不是說，這隻異獸和李星馳有着某種聯系。如果它死了，李星馳是不是也會……”

最後一個“死”字在段擇的面前無論如何都說不出口，她算是看着段擇一步步走到今天這個地步，所以她也非常清楚，段擇對感情的牽絆看得非常重。

如今，竟然要讓他将親近之人親手摧毀，這不亞于是一種酷刑。

當失去李星馳的那刻，恐怕也是段擇崩潰之時。

秦言一言不發地站在一旁，靜靜等待段擇的選擇。

就在這時，一輛裝甲車從遠處駛來，還未停穩，車門就打開了。

葉秋實在看清來人時，驚喜地驚呼道：“白所長！”

但手中的鞭柄還控制着異獸，所以并未上前。

葉廷雲拿上後座的急救箱後下車，在看到衆人身上各種傷痕後，内心無比沉重。

雖然之前有做過心理準備，但真正看到的那刻還是覺得觸目驚心。

葉廷雲深吸幾口氣，這才收拾好了情緒，跑到秦言身邊，打開急救箱，處理傷口。

白衍朝着衆人點頭緻意，随後朝上看去。

薛秩在看到白衍時，收起了以往狂妄的表情。

這次換成李星馳嘲笑他：“怎麼，老鼠見到貓了？這麼害怕。”

薛秩皮笑肉不笑：“我會怕他？”

李星馳瞥了一眼，無情戳穿他的僞裝：“那你心跳怎麼跳這麼快？不是害怕，那就是……高興？”

薛秩隻覺得李星馳的表情十分欠揍，他雙手抱胸，索性側頭不語。

李星馳饒有興趣地看着，他發現薛秩的身上竟然有着一股孩子氣，和他曾經見過的還在學校裡的學生擁有同樣的特質。

雖然按照年齡來說，薛秩整整比他大十三歲，但據他了解，當年事故發生時薛秩也才三十出頭。随着異質的影響，他的長相被永遠定格在那刻。

現在看來，定格的恐怕不止是他的長相，還有他的脾性。

安靜還沒多久，薛秩突然開口：“你還是擔心擔心你自己吧。”

他轉頭看向李星馳：“畢竟，誰也不知道母體死亡後會發生什麼。”

李星馳微微一笑：“這不正是你想看到的嗎……另一條路，另一種可能。”

薛秩無言看着李星馳，第一次覺得這個人很合自己的味口：“主角都發話了，配角怎麼能不配合演出呢？”

他轉頭看向母體：“就讓我們賭一場，看看最後，誰輸誰赢。”

異獸那對巨大恐怖的眼球依舊胡亂晃動，背後的晶翼顔色略微黯淡，安靜的時候看上去就像傳說中的神獸，但那雙空洞的眼中卻沒有靈魂，像一隻被人控制的玩偶。

白衍在了解情況後，沉思片刻，随後，他似乎是下了什麼決心：“段擇，這個世界現在在你的手中，無論你做什麼，我想大家都會尊重你的選擇。”

段擇站在高處，俯視而下，腳底的所有物體都渺小的可怕。

他第一次覺得手中的這把刀是如此的沉重，快要将他壓垮。

在千鈞一發之際，他突然仰頭看去，在看到李星馳的口型時，段擇嘴角露出一絲微不可見的笑容，帶着一股孤注一擲的意味，義無反顧的将手中的長刀向前推了進去。

刀插進母體的間隙間發出耀眼刺目的白光，阿卡諾斯劇烈抖動，段擇見此情形，轉身一躍。

下落時段擇收回堵住源頭的長刀，瞬間，如水渠洩洪般，紫霧從傷口處傾瀉而出，母體被白光包圍，以極快的速度消散，化成無數異質能量，融入群體之中，四散無主的異質能量充斥着整片區域。

如果有檢測裝置在的話，上面的數值高的一定驚人的可怕。

薛秩朝後退了幾步，他看着李星馳的背影，好奇接下來他會作何反應。

當母體失去容納異質的資格後，所有無家可歸的異質将會重新尋找容器，而與母體息息相關的李星馳，則成為了最佳的目标。

顯然，在場所有人都注意到了這點，原本像無頭蒼蠅般胡亂四竄的異質能量開始調整速度，接踵而至朝着李星馳的方向沖去。

段擇在落地的瞬間就朝着樓梯奔去，他試圖在異質找到李星馳前趕到他身邊。

薛秩看着異質接連不斷地進入他身體：“你知道接下來你會面對什麼嗎？”

李星馳轉身，眼中的非人感越來越明顯。

薛秩含笑道：“異質将會改變你的身體，你的認知，你的思維。在得到強大力量的同時，你已經無法作為一個人而存在。”

他搖了搖頭，略顯遺憾：“你沒有和我一樣的特質，所以你沒有辦法保留自我意識，你會成為這個世界新的錨點，和這個世界永存。”

當最後一個異質鑽進李星馳體内，段擇終于踏上了最後一節台階。

他站在樓梯口看着這個熟悉又陌生的人，張了張嘴卻什麼話都沒說。

李星馳的眼中還留有之前的一絲溫度，他輕啟薄唇，無聲動了幾下。

“殺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