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遠從下午暈到晚上,此刻又到了第二天淩晨,早該餓極,全靠腎上腺激素撐着,此刻看着褚方知遞來的食物隻是搖搖頭,拒絕面包隻拿了水。
水順着幹涸了許久的喉嚨進了空腹,肚子又是叽裡咕噜響了一串,強烈抗議主人的做法。
他尴尬地笑了笑。
“别矯情了。”林桓筝知道他在難受什麼,匆匆丢下一句也不再勸,優雅又迅速地啃完了一塊,又伸向了謝遠的那塊。
褚方知一塊黑面包還沒吃完,先戳謝遠心窩子:“不吃,你想餓着投胎?”
“可是,這裡有屍體。”
理解并不代表認同,褚方知恨鐵不成鋼,仰頭灌了口涼水,胃一陣火辣。
“屍體正常0點刷新。”吃完兩塊面包的林桓筝又伏在褚方知肩頭,像個背後靈,“哥,我先睡了。”
“睡幾分鐘的?”
“三小時吧。”
褚方知:“……”三小時左肩得廢了。
林桓筝貪婪地盯了一會,話裡帶笑:“真信了?就一會兒。”
怎麼聽着更欠揍了,不是,一會又是多久?褚方知來不及問,林桓筝已經呼吸深沉。
“真羨慕。”
謝遠羨慕這哥能吃能睡。将自己兌換的黑面包摳得坑坑窪窪的,還要長身體呢,終究是不可能餓到明晚0點。
他苦大仇深地啃了一口,眼淚要掉不掉地挂着。
太難吃了,難吃到把高考三年的苦都回憶了一遍,又想起了遠在澳洲的媽,又從媽不知怎麼就想到了荒島求生的貝爺。謝遠不能想象這兩人怎能面不改色地吃下去的。
這就是大佬的世界嗎?他下巴擡起45度角,向日漫裡的男主那樣頗為中二地感歎道。
褚方知看他表情藏不住半點,給了他三分鐘傷春悲秋的時間,悄聲問:“燈什麼時候滅的。”
之前隻有請柬出提示還不能确定,現在兩位女士确實死透了一位。人死如燈滅,泡面頭死的那出,這個道理就在副本裡具象化了。出提示的時間差在褚方知看來也是隐晦的線索。
謝遠紅着眼睛:“林哥回來說困的時候。”
那就是從提示顯現到人确定死亡,間隔13分鐘。時差這麼久,那位不幸的女士,可能死在了裡世界或者獨立空間。
謝遠邊吃邊流淚,一小塊黑面包沒吃完,全靠喝水喝飽了,一盞茶功夫後有些不好意思:“哥,你想不想去個廁所。”
“你憋會兒吧。”褚方知僵着半個身子,無奈道,“人形枕頭,撤不了。”肩上這人又沉又重,最主要的是又不熟,這也感覺太奇怪了,總這麼下去不是辦法。
謝遠聽話憋着。他運氣向來不錯,沒等多久,就等來了車廂門打開。
是護士。
衆人默契地停下吃食,好幾個站起來看她。
護士扶着門框急喘着,或許是換氣過度,翻着白眼直直倒了下去,被她身影擋住的朋克女就這麼出現在衆人眼前。
此時,或許可以給這位女士換個更貼切得體的稱呼——朋克女的皮囊,讓幾位憋尿的男士驚尿了褲子。騷臭味傳開,張彪那邊沒了動靜,看樣子并不想過去接人。
林桓筝被這動靜驚醒了,按住想要站起來的褚方知,遙遙問衆人:“誰給個外套?”
壯漢應了。他吐了一地,渾身冒汗,剛脫下礙事的外套,示意林桓筝快些拿走。林桓筝取了外套,走出去,帶上門。一分鐘後,門打開,他抱着護士回來。
人皮不見了。
毫無疑問是林桓筝清理的,新人們看他的眼神活像見了鬼。
護士被安置在他們前座的椅子上。
林桓筝就地取水,淡定沖手:“她手裡有顆珠子,我拿了。”
“等等再說。謝遠要上廁所,憋不住了。”
“不是校園本,廁所一般沒問題。”話是這麼說,林桓筝起身對上褚方知的臉,蓦地驚覺還是會有問題,于是此話頗為生硬地一個拐彎,續了下文,“也說不定……算了我一起去。”
确實,褚方知頂着那低得令人發指的幸運值,就是個行走的瘟神,實在不适合夜晚單獨或者帶普通人出門。他現在沒什麼自覺,林桓筝隻得化身人形挂件跟着。
壯漢起身,想搭個夥,被林桓筝甩了冷臉。男人想起剛剛的那幕,又戰戰兢兢坐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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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遠剛經曆過驚吓,整個人冷汗涔涔,受不得半點刺激,隻能閉着眼睛,捂住雙耳,夾着腿,任由便宜老哥們架着走。好在最近的洗手間就在二号廂與三号廂的連接處,通過四号廂換門進二車廂,沒幾步路。
褚方知動動鼻子,覺着四号車廂的焦糊味較之前淡了些,但眼前先緊着謝遠,也就隻字沒提。
這一路都沒什麼問題,直到謝遠被帶到位置,自行解決的時候。
“哒,哒,哒。”
木地闆折射着慘白頂光,聲音在死寂的夜裡格外清晰,很容易讓人聯想到恐怖片裡小孩子玩的彈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