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桓筝喘着粗氣,胸口劇烈起伏,張嘴的瞬間,一絲呻吟溢出,好一會才憋出句話。他聲音裡夾雜着不妙的金屬氣味,但所有人都聽得清清楚楚:“不需要都去,附加任務完成後,脫離時間足夠離開崩塌副本。”
【警告!絕密信息洩露警告】
這句話落,曾建木的目光緊緊盯着林桓筝,眼中燃起了堅定的、崇拜的火焰。不隻是他,在場有腦子的玩家全都用一種不敢置信的目光望向林桓筝。方才,他告知如何毀滅副本,現在,他又明确地告訴他們,毀滅副本後還有脫離時間。正如曾建木所言,論壇上還沒有出現第二個毀滅副本的人,林桓筝的身份已經昭然若揭。
然而,總有一些人不帶腦子。
“就算副本像你說得那樣好毀,到時候你們拿附加分跑了,我們和副本一起埋了,兄弟們,到時候咱們找誰評理去?”不可一世的美人如今的這副慘樣,讓蔣衍的表演人格更加來勁兒了。他煽動着玩家的情緒,享受着片刻的矚目。
很快又有人來駁斥他。一時間吵鬧聲、相互指責聲不絕于耳。
“哎呀,都别吵了!别吵了!”顧嬸大鵝似的撲騰着雙臂,嘈雜的吵嚷聲中她的嗓門依舊清晰可辨。
“安靜!都安靜!”曾建木急切喊道,“新來的五個兄弟,不這麼做救不出去,你們的命是命,他們的命就不是命嗎?”
低關玩家中肯地提出了争論的根源:“我們要效仿遠古的大佬,去做一件沒人做成功的事,我們的命誰來保證?”
“我來保證!”曾建木打着保票,他相信林桓筝和褚方知就是自己推理出的那兩人,這趟副本穩了。
“你保證有個屁用!”蔣衍不依不撓,挑戰着整個團隊的理智。營地的篝火熊熊燃燒着,海風吹得火星四濺,映照着衆人陰晴不定的臉龐。他的呼吸急劇起伏,“蹭”地一下又從人群中跳了出來,臉上帶着扭曲的憤怒,扯着嗓子大聲指責韓世健:“你們早該死了,主線失敗苟到現在多活了這麼久,該知足了!哪個本不是死一堆人,憑什麼要我們買單!”
“你說的是人話嗎!”徐進氣紅了一雙眼,聲音幾乎是在咆哮,“咱們不都是被救出來的!那他們憑什麼救咱們?”
“你以為就憑那兩個小白臉,沒我們,能活到現在啊?”蔣衍遙遙指着林桓筝和褚方知,臉上露出一絲輕蔑的笑容,“這是團隊本,你也太單純了吧,趕着替人數錢?”
傳聞中嗜殺的榜三和他倒黴的朋友雖說不知道為何流落到低級本,但這位高權重、風評不佳之人被人指着鼻子罵“小白臉”可不多見。那些已經想明白身份的玩家們全都屏息靜氣,靜等着看他們如何應對。
褚方知沉默片刻,閉上眼睛,隔了十幾秒才緩緩睜開,眼底一片暗沉。“菜刀給我。”他側着脖子,偏向肩頭的男人。
“啊?”林桓筝正疼得雲裡霧裡,聲音低微着,本能地回應着褚方知的要求。
“菜刀給我。”褚方知又說了一次,伸手,隻眨了左眼。林桓筝疼得神志不清,支着眼皮,沒看懂他想傳達的信息,卻依舊乖乖地将包裹裡的菜刀取出。
省下了50積分,褚方知頗為滿意。在篝火的掩護下,他把刀收進了系統包裹。
“老韓。”褚方知低聲對坐在林桓筝另一側,吵得臉紅脖子粗的韓世健道,“替我照顧他。”
林桓筝被推向了韓世健的方向。
大漢赤紅的臉上表情忽而怔住,“啊”了一聲,倉促把這個高貴的燙手山芋接住了。
褚方知施施然撐膝起身,目光所及之處,受過恩惠的玩家紛紛低垂頭顱,羞于與其對視。
蔣衍的謾罵聲戛然而止。前一刻他還沖着尹含噴濺唾沫星子,下一秒卻像被掐住喉嚨的雞,在男人的步步威逼下,産生了插翅難逃的恐懼。
笑聲就是在這時響起的。
低雅,愉悅,卻讓所有人寒毛倒豎。那張總是噙着得體淡笑的臉,此刻在月光下變幻出猙獰的弧度。正經優雅的假面“咔嚓”碎裂,露出内裡鏽蝕的、帶着血腥味的本質。它半邊沉寂在溝壑的陰暗中,恍若淬了毒生出骨,剛從地獄爬上來,又似幽魅的黑色曼陀羅,美麗卻緻命。
冰冷的刀刃悄無聲息地架在了蔣衍的脖子上,蔣衍下意識地去摸保命道具,但随即發現,那些全都失去了效用。他這才意識到,男人用的隻是一把普通的菜刀,如此低級又可笑的武器——可笑到,沒有觸發任何防禦機制,但又能真切地傷人、殺人。
原來最原始的殺戮,根本不需要花哨的規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