爬樓梯時,謝遠把林桓筝抖了出來,褚方知忍無可忍一把扯下他的帽子。這效果堪比往臉上噴辣椒水,腦門一涼,謝遠瞬間警醒,往四周瞟了瞟,手抖着指向一旁的畫:“這,這不是你家走廊挂的那幅嗎?”
才發現嗎?
褚方知瞅了眼手裡的帽子,懶得多說一句。果然和自己幸運值沾了邊的,就沒什麼正常玩意。
後面跟着的幾人早被畫吓得躊躇不前,聽到謝遠的話,都用一種活見鬼的表情看他們——怎麼還有人買這個挂在家園裡,這算刺激療法嗎?
老學究對着男人剛毅的輪廓暗歎一聲,走在那群人的最前面,離他們足足落下一層距離:“這畫挺有名的,不知為什麼會出現在副本裡?”
“一家三口。”林桓筝提着尋芳劍,在樓梯口等他們。
“三口嗎?”褚方知又爬了兩級台階才到二樓,掠過這人一身混搭不倫不類的樣子,“找着照片了?”
“沒有,猜的。”林桓筝應着,跟着他往走廊走,“哥你試試這劍,看能不能想起什麼?”
褚方知現在并不想記起女裝的經曆,涼飕飕剮了他一眼:“你開的門?”
“我有劍,能防身。開門看了看就讓謝遠去找你了。”
褚方知很快就知道林桓筝為什麼差謝遠來找他了。
從樓梯上來,沿着一扇窗戶照亮的悠長走廊走到盡頭,擰開一扇門,右轉穿過狹窄的過道,直走到頭,進了另一扇門。裡面是個卧室,門正對着一隻四面漏風的空木櫃,床在另一側牆角,旁邊就是玻璃窗,西邊的太陽剛好照進來,外面還伸着兩條晾衣杆子。林桓筝并沒有停下,往前走了兩步又開了不遠處的門,做了個“您先請”的姿勢。
有必要嗎?又不是迷宮,已經三道門了,登基嗎?這比他家園30米的長廊還離譜,褚方知心裡納悶,誰家小孩這待遇啊?
沒了帽子的謝遠不遠不近地墜在後面,文青隊五個簇在一塊兒,離謝遠還要有段距離,也不知能不能跟上,但褚方知已經走了七八步,開了第四扇門。
竟然還是個雙門。
第五扇門把他的好奇心堆到了至高點,他捏了一張K,倒要看看這房裡藏了什麼寶貝。
雖說在走廊時,他就做好了估算,真正看到這8m*8m的實物空間時,還是颠覆了他的認知。
太大了,作為小孩睡的房間,不,就算作為主卧,也太大了。它幾乎和樓下客廳的面積一般大,但放的家具卻遠遠撐不住場面。入目的僅有一張小木床、一個玩具架、兩個書櫃,還有一個小小的兒童沙發。
門外的人們壓抑着議論聲,謝遠他們到了,被林桓筝橫劍攔在外面。
褚方知走到門這側的玩具架旁。這裡很明顯住了個男孩。架子上的玩具分門别類着,從嬰兒到少年期種類齊全。
“哥。”
謝遠從林桓筝身側探出個腦袋,悉悉索索狗裡狗氣,看得褚方知眉頭一挑,回了個警告的視線。
謝遠指了指最裡面那間小床。
小床有問題嗎?
褚方知招招手示意放他進來。沒了帽子的謝遠觀察力在線,拖着他褚哥,來到最裡面,也就是門正對的那堵牆旁。
靠牆的小床沒問題,雖然它放在這個巨大的卧室裡像是走錯了片場,但問題出在它側靠着的那堵牆上。
謝遠把牆上的白布簾子拽出來,蓦地一拉。
那後面,有一整牆的相片。
照片上的人似乎無時不刻不在鏡頭的監視下,他睡着,笑着,發着呆,爬着,走着,明明是個看着不過七八歲的孩童,卻不知為何能擁有如此海量的照片。從構圖手法和拍攝技巧看,這些照片出自多人之手,但是又都來自同一款富士相機——它們光影鮮明,人物突出,暗部色彩極重,不時有曝光過度的噪點。
很像80年代的老相片。
照片透着絲絲縷縷的黑氣,逐漸凝成一張半牆高、模糊的孩子臉,黑氣就在此時遽然張口。
“哎喲我……富強、民主、文明、和諧——”
“啪!”
掀了簾子的人念經似的嘟囔着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同手同腳退了回來,半路遭了林某哥的一個爆栗,手忙腳亂扒着這哥才回了點魂。
一群人都進來了。
劈牆顯然不是文明房客的做法,可林桓筝不在乎了。他胳膊上挂了個謝遠,劍光如電,神色凜然,揮向張牙舞爪的黑氣——
“呆子。”
旁邊的男人好整以暇地看着他,眼裡藏不住戲谑。又不是物理學聖劍,拿劍劈鬼,可不是呆子嗎?
像是驗證了褚方知的評判,黑氣擦着劍身分成兩股,頃刻充盈了巨大的房間,在一群人驚恐的叫聲中,最終止步在門的位置。
天黑了。
“哥,哥……”
“噓。”
“誰的腳?”
“這是哪兒啊……”
“小兄弟?”
林桓筝打開了火機,微弱的火光在黑暗中好似一個星點。那群人紛紛反應過來,掏出各自的道具。老學究在頭上安了一個發光的環,光芒極亮,可惜他不是秃頭,頭發遮擋了一些光,沒能将道具的威力發揮到最大。
“這,這是……”不怪絲巾姐驚慌失措,聲音都帶了顫抖,他們竟是從二樓的房間出來了。
現在,在他們眼前的,是午夜夢魇下的幽靈鎮。
迷霧四起,将一切籠罩在這片朦胧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