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少亭辦案效率出奇的高,不過三日,他便找到了殺害煙春的罪魁禍首。
“你說她,是自殺?”
殷從容如鲠在喉,甚至覺得程少亭在開玩笑。
揚州府,程少亭将煙春被害的所有案卷都擱在桌上讓兩人翻閱。
當晚煙春私自離開樂嬌樓前往城東破廟,第二日寅時才歸。
将近一夜的時間,她去城東破廟做些什麼?
而這疑惑很快就被程少亭解答了,“城東破廟住着一群流浪的孩子,她去找的是一個叫劉三柳的十二歲男孩。但是在此之前,我們發現煙春有個女兒。”
“誰?”徐問青和殷從容異口同聲。
“另一個住在破廟的小女孩,今年五歲。”
程少亭看向徐問青,有些話說也不是,不說也不是。
殷從容知道程少亭為什麼如此糾結,理論上來講,煙春和他的母親宋貴妃是姐妹,煙春的女兒便是徐問青的表妹。
可眼下的局面,還真是讓人覺得荒誕。
“不過,我們從煙春住的屋子搜到一些已經殘破的信件,像是放了很多年。她的死因也已經查明了,後腦一處撞擊傷,不緻命,真正的死因是她服用了百花散。”
徐問青不發一言地将幾頁紙翻完,他嗓子有些幹澀。
“所以,她是自己走到樂嬌樓門前服藥自殺的。”
程少亭抿唇,稍一點頭算做同意。
“孩子的父親呢?”
殷從容思索再三,還是問出了這句話。
廳内突然寂靜,程少亭抿唇,又搖了搖頭。
行吧,抛去她原本的身份不說,一個風塵女子服藥自殺,留下一個五歲的孩子,父未知。
按照慣性思維,殷從容覺得這案子根本就不用破,很有可能是她受不了這種生活,害怕未婚生子的消息傳出去自己被人人喊打才自殺以全名節。
可事實真的如此嗎?
“信上寫的都是一些思念的話,情書?”
殷從容反複翻看了這些信件,紙張破碎泛黃,筆迹年久也有些無法辨認,沒有落款,不過依稀也能讀出來幾個完整的句子。
徐問青手指敲着桌沿,他低着頭,也不知在想些什麼。
“百花散是宮中禁藥。”
他突然擡頭,手指摁在案卷上。
程少亭目光複雜,而殷從容則敲出一個問号。
她從徐問青手中扯過案卷,一目十行的看過去。
掃到百花散三個字,旁邊還貼心地作了批注。
百花散是一種無色無味的白色粉末,有加速新陳代謝保持女子體态之用,也可酌量入藥。如若過量,便會心跳加速,引發心衰,嚴重者斃命隻在一瞬間。
“那這得是多大劑量的百花散才能讓人死亡。”
殷從容覺得不可置信,煙春作為樂嬌樓的樂娘,從哪來的百花散,還是宮中禁藥。
“除非,京城中,或者宮中有人與她聯系。”
她捏着案卷,腦子轉的飛快。怎樣的人才會與罪臣之後私下往來,這真是個值得探究的問題。
看來當年威甯大将軍的謀逆案确有隐情。
“可她後腦那處撞擊傷目前還沒确定是怎麼造成的,夜裡揚州城便不允許開門迎客,巡邏的将士也并未發現異常。”
程少亭覺得此案疑點頗多,可煙春的确是服用了過量的藥物死亡,找不到事情的緣由便無法确定有嫌疑的人。
徐問青突然笑了一聲,殷從容和程少亭轉頭看向一直沉默的男人。
他起身,撣去衣擺不存在的灰塵,撩起衣袍起身向外走去。
“去哪啊問青!”
程少亭見人走出去五米遠才反應過來沖他喊道。
“見見那個孩子不就知道咯。”殷從容眯着眸,快步追上徐問青的背影。
程少亭見一個兩個都不帶他無奈地歎了一口氣,這一幕令他想起來小時候兩人總是率先完成夫子的作業,留他一個人在那埋頭苦讀,他倆卻跑出去聽戲。
城東破廟。
徐問青三人從馬車中鑽出來,寒風陣陣,吹的人骨頭都快被凍上。殷從容将狐裘又往上拽了拽,大半張臉縮在毛領中。
“程少亭,你就沒想過順帶把兩個孩子接去揚州府嗎?”
殷從容跺了跺腳,頗有些抱怨。這樣冷的天,他們三人錦衣玉裘才能禦寒,更别提那幾個孩子,這破廟年久失修四處漏風,看着哪像是保暖的地方。
程少亭尴尬地輕咳一聲,“這不是沒來得及。”
“走吧。”徐問青率先踩上階梯。
破廟裡總比外面好些,殷從容進來覺得冷風驟然減弱,她打量了一下廟宇的格局。
入眼是一座觀音菩薩像,她低眉垂首,眼中一片慈悲,仿佛這世上苦厄終能渡過。
殷從容看了一眼便移開目光,她不信佛,如若佛祖真的能聽到黎民百姓的悲苦,那便不需要什麼明君賢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