搖搖欲墜的馬車停了。
暴雨傾盆,層層圍困。
殷從容在徐問青眼中看到寬慰的神色,他對殷從容輕輕一笑,毫不遲疑地跳下馬車。
頃刻間被大雨迷了眼。
“我還真是煩,這樣沒有技術含量的手段。”
他環視這裡裡外外圍着的三層死士,眉間是怎麼也掩不住的戾氣,雙眸的倦怠無影無蹤,取而代之的則是睥睨天下的輕狂。
14歲的徐問青就是這樣一副不知天高地厚的模樣。
徐問青從腰間抽出一柄軟劍,銀光乍現,他猶如離弦之箭,劍刃所過便有人以頭搶地,死不瞑目。
死士反應過來,刹那間便和徐問青打在一起。
即便徐問青武功再高,可這幾十個死士也不是吃素的,他們都是從死人堆裡爬出來的,目标不死,他們便不休。
短短幾招,徐問青已經挂了彩,他左臂被劃開一道口子,鮮血瞬間湧出,又被大雨洗刷掉。
殷從容的心髒幾乎像被人狠狠攥起來,徐問青每一次和刀尖擦過,她的心髒便要痛一下。
而徐問青像是沒感覺到痛,他提劍劃開面前一名死士的喉嚨,溫熱的液體迸濺開,染紅他一向冷漠矜貴的眉眼。
他輕咳兩聲,卻是穩穩地站在馬車前,一時之間衆位死士都無法近殷從容的身。
他伸出舌尖添了一下唇邊溢出的鮮血,不耐地皺眉,他果然是讨厭血腥味。
死士被撂倒半數,直到此刻他們才明白,為什麼主人會派這麼多人隻為個徐問青和殷從容。
他還真是,恐怖如斯。
新一輪的圍攻開始了,殷從容再也坐不住了。
徐問青分身乏術,一道冷劍從他身後竄出來。
“徐問青!”
殷從容甚至沒有思考,她下意識的一把推開徐問青。
徐問青一個踉跄,那把劍,分毫不差地插進殷從容的後心。
徐問青猛然回頭,接住即将倒地的鵝黃色身影。
血如泉湧,淺色的衣裙變得豔紅泥濘。徐問青瞬間慌神。
殷從容的臉霎時蒼白,雨水砸進眼眶,她想幸好雨足夠大,否則在徐問青面前哭真是丢人。
“真的好痛,好痛啊徐問青…”
她想,還好這樣鋒利的劍不是刺在他身上。
“輕輕,殷玉輕!”
徐問青喚她。
殷從容已然合上眼。
崔宜君騎馬趕到的時候,徐問青身上已經看不出衣服的顔色,他守在殷從容旁邊,死士來一個便殺一個。
他垂着眸,絲毫不顧及自己身上大大小小的傷口。
崔宜君兩眼一黑,差點以為他瘋了。
這樣下去會沒命的!
崔宜君揮劍挑開兩個攔路的刺客,“給我滾開!”
徐問青費力地擡起頭,看清來人後嘔出一大口鮮血,他修長的身影轟然落幕,砸在地上濺出一灘泥水。
大雨滂沱,青色幾容。
……
徐弋懷在得知殷從容和徐問青遇刺後怒不可遏,他直接踹開鎮國将軍府書房的門。
“範策,你現在的膽子是越來越大了。”
徐弋懷一把拽過桌前正在練字的男人,笑意森然。
範策,原威甯大将軍旗下先鋒都侯。
身材魁梧的男人滿臉絡腮胡,皮膚黝黑目光如炬,他身上的月白衣袍和案台上的筆墨紙硯都顯得極其違和。
那宣紙上的字歪歪扭扭,論誰看了也會覺得隔壁家五歲的孩子都比他寫的好。
可範策如今掌兵權,位高權重,多的是人瞎了眼千金求他一幅字。
“我的廣川王,您何故動怒?”
範策咧嘴一笑,手臂一使勁便将自己的衣領從徐弋懷手中奪回來。
徐弋懷咬牙,若不是他需要他手中的兵權,此類粗人,他是決計不會與之合作。
“範将軍!那是三皇子和丞相大人唯一的女兒,你是嫌自己有幾條命不夠死的嗎!”
他額角青筋直跳,範策一向放肆,但都無傷大雅,隻要不觸犯他的底線,便也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過了。
可他如今竟是瘋了,敢派人刺殺皇子。
徐弋懷真是被他氣到面色發青,此事若是被人發現,牽連到他,那就是有十張嘴也解釋不清。
禦史台的那群人一張嘴就是一把劍。
“哼,話可不是這麼說的啊廣川王,是你讓本将軍攔住徐問青回京,那事情自然是要做絕。”
範策坐回桌前,一摔硯台。
他的官威,許是要壓過徐弋懷這個王爺了。
徐弋懷一聽他這甩鍋的話怒及發笑,“本王讓你攔住他,沒讓你殺了他!”
他深吸一口氣,冷聲道:“你最好祈禱問青沒事,否則你這條命也不用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