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廣甯王殿下,你還是不了解陛下。眼下,立儲一事幾乎避無可避,朝堂上下多少雙眼睛盯着,這個節骨眼上,陛下就直接稱病不去上朝,讓人想上書都沒得上。”
殷從容彎唇一笑,咱們這位陛下心眼多的跟馬蜂窩一樣。
“給适齡的皇子同時封王,證明他已經開始考慮立儲一事,但是呢,他又不提及被廢的三皇子,讓朝臣拿不定主意,從而引起他們猜測,自己清閑一段時間。”
徐舟望恍然大悟,第一次見識到名滿西京第一才女,殷從容真正的聰明才智。
“既然已經商量好了,那咱們事不宜遲,這就啟程。”
徐舟望一拍手,立刻起身。
元一站在他身後動了動唇,想說點什麼又不好開口。
崔宜君像看什麼新奇事兒一樣看着他,替沉默的幾人說出了困惑:
“廣甯王,你不累嗎?”
“啊?”
元一輕咳一聲,适時提醒自己打了雞血一樣的殿下。
“殿下,咱們趕了好幾日的路了,剛到這就走嗎?”
“我們是沒什麼問題,你一來一回吃得消嗎?”
崔宜君問。
徐舟望這才感覺到自己困乏,沒見到徐問青他是一刻都不敢停。
徐問青拍了拍自家四弟的肩膀,“歇一天吧,不着急一時半會兒。”
徐舟望滿臉尴尬,跟着點頭。
衆人休息整頓,一天後兵分兩路前往汴梁和西京,臨走前,徐舟望将自己的貼身侍衛元一留給了殷從容。
“殷姑娘,你不必客氣,隻有你安全,三哥才能不被掣肘。”
徐舟望制止了殷從容拒絕的話。
他也不是遲鈍的人,徐問青對殷從容怎麼樣明眼人都能看得出來,把元一留給她才是最安全的做法。
“雖然元一的武功比不上三哥和崔公子,但多一個人總是多一分保障,汴梁是皇叔的地盤,發生什麼很難預料,殷姑娘切莫推辭。”
徐舟望言辭誠懇,殷從容也就不再客氣。
“多謝廣甯王殿下。”
“元一,保護好殷姑娘。”徐舟望最後交代。
元一抱着劍,聲音幹脆利落,“是,殿下。”
永城門前,徐問青和徐舟望并肩而立。
殷從容這次正式的向徐問青行臣禮。
“三殿下,西京瓊樓玉宇,高不勝寒,多添衣。”
徐問青一身雲錦長衫,黑色的裘衣掩着他的下半張臉。
天色暗沉,殷從容隔着不遠不近的距離,對他屈膝,垂下頭。
徐問青知道,她不擡頭,就是讓他不留牽挂。
他微微彎下腰,也送風光霁月的殷玉輕。
徐問青二人先他們一步離開。
與此同時,程少亭尋到了霍蕭。
新年前三天,返鄉的人數劇增,揚州城增加了近兩倍的夜巡士兵。
一日夜裡,揚州府失竊了。
丢的,正是恢複徐問青皇子身份的那封聖旨。
此事驚動了程如秉,揚州城立刻戒嚴,所有城門全部關閉,揚州城内百姓幾乎都挨家挨戶的搜了。
但是一無所蹤,沒有霍蕭的蹤迹,更沒有聖旨。
眼看着離新年就剩最後一天,城門不可能一直關閉,程少亭做了十分大膽的決定。
他下令,打開了所有城門。
當晚,揚州城火樹銀花、東風夜放,廊橋水邊賞月賞景的人潮衆多。按理來說,這樣多的人,但凡喬裝打扮一下,找一個人就像大海撈針。
不過,程少亭開了城門,卻把揚州府給圍了。
幾百士兵将揚州府圍得水洩不通,連一隻蚊子都别想飛進去。
程少亭握着長劍,伫立在揚州府朱紅的大門前。
“霍統領,不知我揚州府住的還舒服嗎?”
空氣中寂靜了片刻,一陣冷風吹過,窸窸窣窣的聲音響起,一身黑衣的霍蕭從揚州府最茂密的那棵樹上一躍而下。
霍蕭面容硬朗,許是在外風餐露宿久了,皮膚粗糙蠟黃,不過依稀也能看出來他沒受過磋磨之前也是豐神俊朗的男子。
他懷中用黑布包着類似書卷匣之類的東西,程少亭第一眼就反應過來那裡面是丢失的聖旨。
“程公子不愧是程如秉的兒子,父子兩人都有勇有謀。”
程少亭收劍入鞘,緊跟着身後持銀槍的士兵也收回了槍。
“還是統領技高一籌,知道最危險的地方最安全。”
霍蕭巡視了一圈周圍的情況,估摸着從哪裡突圍才是最好的。
“霍統領啊,恭喜恭喜,死而複生。”
程如秉端着一碗剛從路邊買的熱氣騰騰的馄饨就來了。
程少亭偏頭,哭笑不得。
“爹,您這是做什麼?”
“诶,霍統領肯定餓了,為父這是來給他送溫暖。”
霍蕭的确是餓了,揚州城一直在戒嚴。他躲在揚州府隻能吃一些剩菜剩飯,程如秉這碗馄饨确實很吸引人。
“霍統領啊,年紀大了就别瞎折騰了,今兒大過年的,動刀動槍多不好。”
霍蕭聞着馄饨的香氣咽了咽口水,不自覺向前走了兩步。
于是,就有了下面這一幕。
霍蕭端着馄饨和他爹一起在街邊走着,他在後面跟着。
到了方才買馄饨的攤邊,霍蕭又吃了兩碗,程如秉對身後一臉不可置信的兒子眨眼。
“看見沒有,錦上添花不如雪中送炭。”
程少亭抱拳,十分敬佩自己的老爹。
高,實在是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