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承則的一番話,讓褚黎心裡不由踏實又堅定了不少。
他們在故裡小鎮又休整了一段時間,直到褚黎的狀況逐漸好起來,兩人才帶着毛茸茸出發。
臨行前,安問将小鎮的印章交予給了褚黎,并再次鄭重感謝。特别是白毛怪,自打它被褚黎和毛茸茸之間的羁絆所打動之後,它三番五次到褚黎面前刷存在感,目的隻是為說一句對不起。
這會兒亦是如此。
鎮長無條件答應了白毛怪的所有條件,積壓在它心間的那顆石頭終于落了地。沒了憎惡加身,它剪短了自己身上的毛發,露出那雙白色的眼睛。
發白的眼睛裡毫無神色,細看來,眼眶的紅潤倒是格外刺眼。
它還是沒忍住說了句對不起。
褚黎笑着回應沒事,随後揮揮手,告别了衆人。
按照尤承則所提供的地圖來看,下一站他們要去的地方叫做天空之城。
城如其名。
好在褚黎運氣不錯,抽中了渡鴉,免去了徒步的麻煩。
與故裡小鎮的人告别完,褚黎已經帶着毛茸茸還有尤承則一同上了渡鴉的後背。
渡鴉恢複得不錯,振翅有力,速度極快。
褚黎将毛茸茸們安置好,看着周遭似如馬賽克一般重影的景緻,迎面而來的風侵襲她的臉龐,她難得在這劫後餘生中體會到一抹閑适。
隻是這閑适還沒貪得半晌,尤承則這邊兒又出了變故。
褚黎穩住身形,看向身側的尤承則。
男人這會兒狀态極為不好。他單膝跪倒在渡鴉的背部,一手撐着自己的身子,一手抓着自己的胸口,腦袋微垂,整個人都顯得格外低迷痛苦。
褚黎微微蹙眉,心髒處一抽,急忙上前。
“尤承則,你怎麼了?”
她邊問,邊伸手去扶尤承則的肩膀。剛扶起來一瞧,蒼白毫無血色的臉刹那間鑽入她的視線之中,那雙烏色的嘴唇分外攝人。
他的雙瞳猩紅,深處似占據着迷茫與苦痛。見褚黎來至他的身旁,似乎是有話要說,嘴唇張張合合,還未發出音節,忽地往褚黎懷裡一栽。
“尤承則——!!”
褚黎眼疾手快,立刻将男人摟緊了懷中。這不碰不知道,一碰才發現這男人身形如紙輕盈又瘦削。
她立刻朝布偶貓擺擺手,示意人過來。随後,她又讓渡鴉加快振翅的頻率,以便于能夠在中午前抵達天空之城。
幾隻毛茸茸得以主人的指令,立刻施展自己的身手。
布偶貓圍繞着尤承則施以超能力不知多少次,最後因為耗能太多而停在褚黎的腳邊。
它那雙黑曜石般地眸子緊緊盯着尤承則那張蒼白如紙的臉,腹部起伏不定,尾巴也微微向下垂,看來是耗費了不少能量。
頃刻間,布偶貓便趴在了地上,腦袋枕着褚黎的腿。
褚黎看了眼毛茸茸,又看了眼腦袋靠在自己肩膀上的尤承則的頭,心裡無奈又心疼。
半晌,她身旁的人一陣抖動,沉悶又痛苦的咳嗽聲響起。
褚黎幾乎是下意識地便偏頭去看人:“尤承則,你人怎麼樣,哪裡不舒服?!”
她扶着男人的肩膀,張慌失措眸子直逼男人臉龐。
脆弱的尤承則維持着捂嘴咳嗽的動作,徹底僵在了原地。他倆的距離太過于貼近,尤承則隻稍稍擡一眼,便能瞧見褚黎那張白皙卻又透着擔憂地臉蛋,尤其是眼上那長又彎的羽睫。
“你傻了!”褚黎看他發呆,小聲地罵了一句,而後拿下腰側别着的水壺,單手開蓋,遞至男人跟前,“快喝喝水,喝點水就不難受了。”
尤承則要比任何人都清楚自己的身體狀況,也自知喝水緩解不了些什麼。但他不願意拂去褚黎的好意,于是伸手接過,強忍住口腔處的鐵鏽味,輕抿了口涼水,相交織吞入腹中。
褚黎眉宇未曾舒展,纖細的手有規律地安撫着尤承則的背。
待男人喝好水,神色稍稍緩和些,她才長舒了一口氣,道:“你怎麼回事呀,是不是傷口還沒好?不對呀,小布偶都已經給你治療那麼多次了,你怎麼還這麼虛弱。”
她自顧自地說着,全然沒有注意到尤承則唇邊微微勾起的一抹無奈。
“無礙的,興許是沒休息好。”
褚黎看着他臉色蒼白,倒也沒對他的話多有懷疑。
這男人初見時就體質格外不好,布偶貓對他好幾次治療也還是老樣子,估計是身子底子太差了。
不行,等集完章子,她得好好研究研究一下這人的病情。
他這身體都比不上她這個多年來吃預制菜的!
褚黎想着,順勢也就着那壺水喝了一口,随後目視着前方,自顧自地繼續說着要照顧好自己身體的事情。
如此不拘小節的動作,毫無意外地落入尤承則的眸底。
她太沉浸于自己的世界,全然不知褚黎微微張嘴對上那壺嘴時,尤承則那雙深邃又向來淡然的眸中掀起一抹波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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