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院後面是一個面積不小的銀杏樹公園,到了秋天便是金燦燦的一片,如同建造在絕望之上的童話世界。
方涵坐在長椅上,身後的葉子紛紛揚揚的落下,地面被一點點覆蓋,逐漸倒映出與樹冠一樣的金黃。
許多人在樹下彎腰挑選着葉片,就像在三葉草中尋找第四個葉片那般仔細,或許人們尋找的并不是手心裡的那一抹金黃,而是尋找心中的那一抹希望。
傅然也是其中一員,他的手裡已經攥了一大把,說是帶着方涵來看銀杏樹,他也的确做到了,的确一直在看。
在方涵說累了去旁邊休息以後,他更是專心緻志的挑選着葉子,當他挑選的正起勁兒時,忽然一陣美妙的音樂聲傳進耳朵。
傅然轉過身,隻見方涵小提琴架在肩上,右手拉動着琴弦,悠揚的樂曲不斷地從指尖流出,周圍的落葉似乎也開始跟随着舒緩的節拍款款而來。
果然傅然被吸引了過去,他暫時放下了手的裡活,走過去坐在方涵旁邊,認真傾聽着演奏。
之前的誇獎并非恭維,方涵對小提琴十分熱愛的同時天賦極高,在别人還在認譜的時候,她已經能拉出一首完整的曲子,而如今對于小提琴的掌控更是如火純青。
現在已經不難想象方涵日後在舞台上閃閃發光的模樣。
一曲結束後傅然忍不住的不停誇贊,“牛啊,這曲子好耳熟,什麼名字。”
方涵:“Salut d’amour。”
傅然點點頭,接着把剛剛撿的葉子遞過去,“喏,送你,我剛才撿的,你看像不像一朵花。”
傅然把這些葉子一個挨一個疊放好,确實很像一朵金色的玫瑰花。
方涵伸手時注意到,傅然的另一隻上還攥着兩朵,片刻她收回視線一言不發地接過遞來的葉子花。
方涵的沉默讓場面陷入了僵局,傅然正想着怎麼打破冷場,方涵忽然開口,“聽你說,你有個妹妹。“
傅然趕緊回答:“啊,是許之行的妹妹,不過我早就把小滿當成自己的妹妹看了。“
許之行。又是這個名字,這幾天已經從傅然的口中聽到太多次了。
方涵:“你和許之行關系很好?”
傅然不假思索地點頭:“當然了。他是我好哥們。”
方涵:“同學?”
傅然:“沒錯,而且還是我同桌,不過在那之前我們就已經見過面了,這個就說來話長了,以後再和你說。我跟你講,許之行可厲害了,一個人養着弟弟妹妹,學習還特好,人也善良,長得也帥……“提到許之行傅然的話一下子多了起來,滔滔不絕止都止不住。
“方涵。”忽然一個女人的聲音打斷了他們,不遠處一個穿着十分貴氣且氣質不凡的女人朝他們走來。
看到傅然先是打量一番随後開後:“你是小涵的同學?”
傅然看清臉後瞬間認出來人是方涵的媽媽,方母年輕時就時常活躍在熒幕前,可惜後來被封殺了一段時間,接着就慢慢退圈了,可盡管如此方母保養的還是和以前沒什麼差别,歲月不曾在她的臉上留下痕迹。
傅然:“阿姨,是我,傅然。”
聞言方母又仔細打量了一遍眼前人,腦海中也不斷回憶着,片刻後似乎是想了起來于是驚呼道:“傅然?你怎麼在這兒?長這麼高了!果然長成了大帥哥,你小時候我就看出來你底子好,以後要是想往娛樂圈發展,你過來找姨,姨帶你。”
傅然被誇得有些不好意:“您保養的真好,還是這麼漂亮。”
方母用帶着鴿子蛋鑽戒的手捂住笑得合不攏嘴的下半張臉:“你這孩子,嘴真甜。”
傅然隻是說了實話而已,方母的顔值沒得說,早年在混娛樂圈的時候,她的風評很差,曾經一度到了人人喊打的地步,但依舊靠這張臉混了很多年,并且這份美貌完美的遺傳給了方涵,母女倆像一個模子刻出來的,唯一不同的是,相較于方母的妩媚驕縱,方涵骨子裡更多的是疏離和倔強。
剛才離得遠沒注意,現在才發現,方母的戒指項鍊以及耳環是一個系列的,上面都帶着大得奪目的鑽石,在陽光的照射下璀璨耀眼。
說話間女人摟上了方涵的肩,言語都是對其身體的關心。
傅然記得小時候方母對方涵很好,和所有愛孩子的母親一樣,會在能力範圍内給孩子最好的,這一幕讓他想到了自己媽媽,心裡掀起一陣酸楚。
“你媽最近怎麼樣,身體還好吧,自從搬走了就沒怎麼聯系了。”
方母的話讓傅然一陣無措:“挺,挺好的。”
兩個人的媽媽在做鄰居的時候關系就不錯,因為孩子經常會有來往,現在提起來很正常。
方母接着道:“你們還住在原來那個區?現在房價漲不少吧,我們公司大樓往那一蓋啊,周圍都跟着沾了光。”
說話間,女人的臉上滿是得意,傅然知道那附近有個公司蓋了寫字樓,沒想到居然是他們家的。
“我們馬上就要搬回去了,等有空去找你媽叙叙舊。”
這話讓傅然心頭一緊,害怕對方繼續追問,傅然連忙道:“阿姨,我還有點事,就先走了。”
女人也沒挽留:“行,等有空了,我們親自登門拜訪。”
傅然不敢再繼續交談下去,簡單地回了一句就立馬逃似的離開了這裡,并沒有注意到離開時,方涵追随在他身上的目光。
害怕再遇見方涵媽媽,傅然第二天沒有過去,而是隔了一天才去,可到病房時卻發現裡面已經空空如也,對方已經出院了。
明明好不容易才重逢,,卻一聲不響的離開,連聯系方式都沒來得及留,傅然的心裡多少還是有些難過,畢竟方涵是他人生中的第一個朋友,也是相觸時間最長的,從幼兒園到小學畢業,貫穿了他整個童年。
不過對于現在的他來說,身邊人的突然退場已經不會再像曾經那樣難以面對,
他也學着接受了大家會因各自的理由離開,有人管這叫成長,有人管這叫認命。
但傅然從來都不覺得自己是個認命的人,就連許之行也一樣,經過前陣子日夜不休的照顧,小滿的病情逐漸穩定了下來,好像隻有不認命,命才會服軟。
深夜許之行從醫院回到家,剛一進門就聞到了一陣濃郁的香味從廚房傳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