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雖沉悶不愛言語,卻從未大聲呵斥過她,那是她第一次見到宋雲峥生氣的樣子。
他憤怒的質問她為什麼要嫁給瑞王,為何要與昭昭妹妹搶奪夫婿。
說來說去,不過還是為了宋雲昭罷了,何曾考慮過她也是愛慕着瑞王的?
“他所謂的喜愛,不過是建立在你我二人沒有沖突的基礎上,否則,還不是毫不留情的舍棄我,站到你那邊?”
“你們宋家人口口聲聲說待我如親人,卻事事都以你為先,可有認真的為我打算過?”
她也是在寄人籬下的這些年中悟出一個道理,靠人不如靠己,既然沒人為她着想,她少不得要為自己的前程謀算一番。
“你說得沒錯。”
宋雲昭面色蒼白的小臉上露出一絲清淺的笑意,譏諷十足,“我們宋家,從未拿你當親人看!”
因為她容斓不配!
不配做他們宋家的女兒,更不配她三哥真摯的感情!
容斓像是被她的話給刺痛了一般,猛的站起身行至她面前,然後俯身用纖長的手指捏住她尖尖的下巴。
“你們宋家人自诩高貴,連下人們都眼高于頂,但那又如何,還不是都被我親手鏟除了?”
狠盯着面前這張讓她生厭的臉龐,容斓緩緩露出一個殘忍的笑,她語氣裡充滿惡意道:“你怕是不知道吧,你叔父與晉王之間清清白白,那些書信其實都是我和父親僞造的!”
這話如同一道驚雷“嗡”的一聲在宋雲昭腦子裡炸開,瞬間一片空白。
她張了張嘴,良久才艱難的擠出一句不成調的話,“你…是…什麼意思?”
滿意地欣賞了一番她臉上震驚的神情,容斓語氣愉悅道:“宋家既不肯投誠王爺,早就引得王爺心中不滿,因此王爺便利用宋家老夫人舉辦壽宴的機會,在宴席上派人刺殺太子嫁禍給燕王。”
“後來在大理寺調查之時,我與父親又借機僞造了燕王與武安侯私通謀反的證據故意洩露給大理寺。”
“如此一來,王爺不僅鏟除掉了兩大勁敵,我父親也可以順勢接管武安侯手中的兵權,繼續為王爺效力了。”
其實宋家将嫡女嫁進瑞王府,在那些外人眼中宋家俨然将寶押在了瑞王身上。
然隻有少數人清楚,宋雲昭其實是瑞王求了賜婚聖旨強娶回去的,此舉惹得宋家人心生不滿。
再加上家主宋文晏老謀深算,輕易不肯站隊,因此瑞王隻不過是娶回了一個好看卻沒有實際用處的花瓶罷了,心裡焉能不怨?
即便如此,單從王爺這次隻是簡單利用宋家來看,顯然是還沒有徹底死心,估計是想逼迫宋家站隊。
她怎能眼睜睜看着宋家投靠王爺,日後借着從龍之功将宋雲昭捧上皇後寶座?
因此她和父親便瞞着王爺僞造了武安侯私通燕王的證據,然後故意洩露給了大理寺,徹底将宋家連根拔起。
她今日之所以當着宋雲昭的面說出來,不過是想看宋雲昭痛不欲生的樣子罷了。
面前突然揮來一隻手,容斓一把鉗制住宋雲昭纖細的手腕,将她整個人從軟榻上扯起來。
“怎麼,想打我?”
兩人離得極近,近到宋雲昭另外一隻手一把便扯住了容斓的發髻,她發了狠地扯在手裡不放,一雙如兩口枯井般的桃花眼瞪得極大,裡面湧動着的怨恨看得容斓莫名心驚,下意識忘記了掙紮。
還是靜立在一旁的兩個丫鬟發現了不對勁,連忙上前去扯開了宋雲昭。
“容斓,你不得好死!”
“我便是做鬼也不會放過你!”
宋雲昭使勁掙紮着,蒼白的臉龐因為情緒激動而泛着紅暈,兩個丫鬟險些讓她掙脫了去。
容斓原本整齊的發髻因着剛才的撕扯而變得淩亂不堪,鬓角處甚至還露出一小塊頭皮,顯然是被扯掉了頭發。
她摸了摸泛着刺痛的地方,反手一巴掌揮在宋雲昭的臉頰上。
“啪”的一聲極響,宋雲昭的臉頰瞬間充血紅腫起來,上面還帶着一道血淋淋的紅痕。
容斓撫了撫右手中指上的紅寶石指環,随後将怨毒的目光落在對面狀若瘋癫的女子身上。
“你以為你還是曾經高高在上的瑞王妃嗎?不過是一個沒名沒分的賤妾罷了!”
“宋雲昭你看看你現在的樣子,哪還有以前宣平侯府嫡小姐的尊貴?真該讓京城那些個世家貴女們來看看。”
當初在宋雲昭面前做小伏低時有多屈辱,容斓便覺得她現在有多暢快,她所做的這一切為的就是将宋雲昭從天上拉進泥沼裡,然後再狠狠的踩在腳底。
慢慢踱步至桌邊,容斓端起上面已經涼透了的藥湯,随後走到被挾制住的宋雲昭面前。
“今夜一過我便是全天下最尊貴的女人,隻可惜你卻看不見了。”
她語氣裡充滿了遺憾,随後瞥到宋雲昭那雙沒有神采的美麗雙眸時,又佯裝詫異道:“我倒是忘了,你本來也看不見。”
容斓說完便用眼神示意丫鬟捏開宋雲昭的嘴,然後将散發着苦澀難聞的藥湯灌了下去。
原本還在劇烈掙紮的人突然順從下來,任她灌完一整碗藥也沒有反應,容斓心頭快速掠過一絲驚訝。
“既然你一心求死,我倒是成全了你。”
一整碗冰涼的藥湯順着喉嚨流進腸胃,帶起一股火燒般的灼痛,五髒六腑像是被移了位,痛得宋雲昭整個身子開始抑制不住的痙攣。
丫鬟松開對她的鉗制,任她整個人癱倒在冰涼的地面上。
容斓最後目光高傲地瞥了她一眼,轉身正準備離去時,地上蜷縮成一團的人突然發出一聲詭異的笑聲。
“你…真的…以為,蕭明璋今晚…會成功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