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及至此,宋雲昭突然反應過來,她是不是太過依賴于前世的記憶了?
萬一因着她的重生,這一世的軌迹發生了細微改變,身後的男人這次将她殺了滅口呢?
被自己的這一想法吓到,宋雲昭漸漸繃緊了身子,雙手無意識地緊緊攥住胸前的被子。
男人将她細微的動作看在眼中,默不作聲。
借着窗外透進來的皎潔月光,他可以清楚的看見,背對着他的少女脖頸纖細修長,膚如凝脂,白得晃人眼。
無聲的沉默中,外面的交談聲漸漸消失,院門被關上後,有一道腳步聲漸漸朝着這間屋子走來。
男人身體瞬間緊繃,如同一張拉滿的弓,蓄勢待發。
宋雲昭依着前世那般,裝作被吵醒的樣子,聲音迷糊地問道:“嬷嬷,方才外面是誰?”
“是官府的人在緝拿逃犯。”
季嬷嬷說完怕她聽了害怕,又連忙補充道:“小姐别擔心,外面有府中帶來的護院看守呢。”
聽見那腳步聲越來越近,宋雲昭連忙道:“既如此,嬷嬷快去休息吧,我也要睡了。”
季嬷嬷聞言隻好應了一聲,随後轉身回了自己的屋子。
院子裡很快便寂靜下來,男人凝神聽了一番,見再沒有了動靜後,手臂放開面前的少女,身形一閃從窗戶跳出,随後輕點着腳尖翻出院牆,身影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再也感受不到身後陌生冷冽的氣息,宋雲昭心中大石落地,身子也跟着軟了下來,她剛躺回床上,便察覺出肩膀下有些異樣,像是硌着了什麼東西。
她将那東西拿在手裡摸索了一番,恍然想起應該是那逃犯不慎遺漏的平安扣。
她無意探究這個逃犯身份來曆,所犯何事,因而在前世這枚平安扣一直被她壓箱底,從未拿出來過。
直到後來,宋家被滿門抄斬,她驟然得知後大病一場,而容斓掌着王府中饋,暗中克扣她的月例不說,還派人看住了她的嫁妝。
她為了看病買藥,不得不用金銀首飾去收買那些個捧高踩低的王府下人們,最後值錢的東西就隻剩下了幾件母親祖母留給她的首飾。
承和帝駕崩那晚,她偶然間想起來這枚平安扣,便拿給了丫鬟青黛,故意騙她偷溜出府去當了雇馬車回來接她。
她早知容斓不會放過她,騙走青黛不過是怕她會被自己連累。
宋雲昭的思緒被一道開門聲打斷,外室傳來流螢的聲音。
“斓姑娘,這麼晚了有什麼事嗎?”
“我有些不放心,來看看昭昭妹妹。”
容斓說着不等流螢反應過來,便大步進了内室,她目光快速掃視了一圈後,随後落在床上那道嬌小的身影上。
宋雲昭用手捂住菱唇,打了一個秀氣的哈欠,一副被吵醒的樣子,“流螢,是誰來了?”
流螢走進内室道:“小姐,是斓姑娘,突然就闖進來,吓了奴婢一跳。”
她心中因着白日裡的事對容斓好感大跌,生出了許多不滿,此刻盡管努力壓抑着,語氣裡還是流露出幾分埋怨。
容斓自是察覺到了,她壓下滿腹疑問笑着道:“方才外面有官兵搜查,我擔心妹妹你害怕,所以來看看。”
她說完後眼神隐晦地打量了幾眼宋雲昭,見她面色如常,絲毫不見慌張的樣子,心頭忍不住掠過一絲懷疑。
她方才被外面的喧鬧聲吵醒,打開窗戶看了一會,季嬷嬷很快便勸走了那些要進來搜查的人。
後來見季嬷嬷和宋雲昭交談幾句便回了房間,她本打算關了窗戶,卻不料眼角餘光瞥見一道黑影從宋雲昭房間窗戶裡跳出來。
那道影子速度太快,等她反應過來再去看時,早已消失不見。
可看宋雲昭的樣子,像是毫不知情,難不成方才是她眼花了?
宋雲昭語氣淡淡道:“多謝姐姐好意,夜色已深,你快回房休息吧。”
容斓腦中仍舊回想着方才之事,沒注意到她語氣不似平常親昵,充滿了疏離。
笑着應了一聲,容斓轉過身正準備離開時,眼神突然看向旁邊開了一扇的軒窗。
“山中夜裡寒涼,昭昭妹妹一向體弱,流螢你怎的忘關窗戶?”
流螢聞言下意識地看向窗戶,随後面露驚訝,“我明明記得關上了呀。”
“許是記錯了吧。”宋雲昭漫不經心道:“姐姐還有什麼事嗎?”
容斓掩下心中的震驚,做出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道:“無事了,妹妹早點休息吧。”
她說完後便離開了房間。
流螢上前去關了窗戶,随後也退了下去。
屋裡再沒了動靜,宋雲昭一改先前睡眼朦胧的樣子,神情淡漠嘲諷。
前世容斓也是這般突然闖了進來,她當時劫後餘生,腦中一片慌亂,身邊突然來了一個親近信任之人,她便一股腦的都給說了出來。
如今她已清楚容斓為人,自然再懶得将剛才的事說出來以求安慰。
隻是方才容斓刻意提起窗戶,想必是心中已經有了懷疑,隻是沒有證據,任她也查不出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