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淵來了,倒是稀客。”
臨淵是傅寒關的字,隻是現在已經很少有人這般喚他了。
宋璩這手平日舞刀弄槍慣了,力氣大得驚人,尋常人等閑禁受不住,然而傅寒關卻眉頭都沒皺一下,聲音四平八穩:“聽聞侯爺抱病在家,晚輩特來探望。”
當初傅家獲罪被流放邊關,他投身軍營後,是武安侯念着昔日與祖父的情分賞識于他,這份恩情他一直記在心裡。
之前一直跟在傅寒關身後的長随上前雙手奉上帶來的珍貴藥材。
有下人上前接過,宋璩帶着傅寒關落座,然後命丫鬟上茶。
宋雲昭掏出一個精緻的香囊遞給流螢,示意她送過去,“我聽嬸母說二叔腿疾複發,夜間難眠,所以這幾日調了一息安神香出來,安寝時燃一小塊在香爐裡有助安眠。”
這安神香說是她調出來的也不盡然,不過是她在旁邊指點,流螢按照她的吩咐調出來的。
她會調香還是前世青黛來到她身邊後,見她整日裡無甚消磨,親自教會她的。
宋璩接過流螢送過來的香囊放在鼻尖處聞了聞,一股清幽的藥香味萦繞在鼻端,讓人繃着的神經為之一松。
“小丫頭有心了。”宋璩将香囊貼身放着。
“二叔用了若是覺得好,便着人吩咐一聲,侄女再調些送過來。”宋雲昭輕輕抿唇一笑,嗓音軟軟道。
白皙的臉頰上又現出淺淺梨渦,惹得傅寒關忍不住盯着多看了兩眼。
宋璩含笑應了,随後看着侄女道:“丫頭在這聽我們談話也沒甚意思,不若去找斓兒。”
宋雲昭聞言臉上的笑容淡了下去,她搖了搖頭後道:“不了,我還有事,就先回去了。”
幾天前宮中下了旨意,聘周太傅家的嫡長孫女周婵月為太子妃,立汝陽伯府嫡長女段采薇,岑禦史嫡次女岑瑤為太子良娣。
容斓落選,情緒有些不佳,這幾日一直躲在屋裡沒出來,她才懶得湊上前去。
上輩子容斓記恨自己害得她沒有入宮,這一世自己沒有插手,結果還不是一樣的。
宋雲昭分别朝着宋璩和傅寒關福了一禮,随後扶着流螢的手轉身出了正廳。
外面灼烈的日頭蒸發幹了地面上的雨水,氣溫又升了起來,流螢一路扶着宋雲昭走在陰涼下避開陽光,慢慢回到居住的汀芳閣。
輕羅将她們迎進屋,奉上花茶,随後掏出一份燙金請柬來,“這是方才門房送過來的,說是宮裡人遞來的請柬,斓姑娘那兒也有一份呢。”
宋雲昭不緊不慢地飲完一杯花茶,随後才吩咐輕羅打開來看。
輕羅流螢二人自小跟在宋雲昭身邊,都跟着認過字,有時還會為宋雲昭代筆回信。
輕羅聞言打開請柬快速地看了一遍,待看到落款處時詫異地眨了眨眼,以為自己是看錯了,“六公主後日及笈,邀請小姐去宮中觀禮呢。”
宋雲昭聽罷後斂下雙眸,思緒一下飄遠。
六公主蕭令儀,瑞王蕭明璋胞妹,乃柳貴妃所出,頗受承和帝寵愛。
前世便是在六公主的及笈禮上,柳貴妃當着承和帝的面,提起了她在多寶閣門前驚馬被瑞王救下的一事,入了承和帝的眼,得了他一句有緣。
後來瑞王舊疾複發,整個太醫院都束手無策,還是一日朝上,司天監的監正上禀承和帝,道瑞王體質多災,得尋一位有緣之人常伴身側,為他驅災避禍。
承和帝聽聞後,次日便下了聖旨,冊封她為瑞王正妃。
“小姐,要不我們找法子推了吧?”流螢一臉擔憂地道。
六公主明知道小姐眼睛看不見,卻還專門送了帖子邀請,也不知道打的什麼主意。
再者,到時來赴宴的貴女們那麼多,保不齊會有一些難聽的話傳進小姐耳朵裡,她怕小姐聽了難受。
“為什麼要推了?”輕羅聞言有些不解:“若是六公主知道後心生不滿怎麼辦?”
她家小姐上次因為臉上過敏錯過了太子選妃,不然太子妃之位哪輪得上周婵月的頭上。
這次好不容易又有了一次進宮的機會,若是入了哪位貴人的眼,贊上一句,傳出來于小姐的名聲也好聽些。
“輕羅說的對。”宋雲昭幽幽道。
六公主被柳貴妃寵得飛揚跋扈,目中無人,且又是個小心眼的,最是看不慣别人風頭壓過她。
此番自己若是不去,難保她會心生芥蒂。
況且,這次進宮,她主要是要撇開與瑞王“有緣”的名頭,免得再入了承和帝的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