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間内一片安靜,帶着輕微燥意的夏風吹進大開的軒窗,輕輕撩動着床邊輕紗。
外面傳來一道急促的腳步聲,輕羅端着藥碗進了内室,“小姐,藥煎好了。”
她一路跑回别莊取藥,然後又跑着回來去廚房煎藥,此刻累得額頭隐隐出了汗,呼吸急促。
宋雲昭站在一旁道:“傅将軍,這是我從家裡帶過來的可以退燒的藥,大夫一時半會也來不到,您看要不先讓阿梨喝了?”
她說完後心中有些忐忑,不确定傅寒關會不會相信她。
傅寒關看了她一眼,随後颌首,淡淡的嗓音裡帶着感激,“有勞宋小姐了。”
宋雲昭聞言頓時松了一口氣,一旁的暑雨見狀連忙上前去扶起阿梨,輕羅蹲在床頭給她喂藥。
黑乎乎的藥汁散發着難聞的苦澀味,阿梨聞到後立刻皺起了小鼻子,嘴巴抿得緊緊的,眼神下意識地偷偷瞥向對面。
觸及到妹妹偷瞄自己的眼神,傅寒關故意嚴肅了神情,聲音威嚴:“阿梨聽話,喝了藥就不難受了。”
阿梨聞言癟了癟小嘴,表情既害怕又委屈,但到底不敢反駁,隻能乖乖地張開嘴。
輕羅吹涼了藥湯一勺一勺喂過去,一碗藥很快便見了底,阿梨整張小臉都皺在了一起,可憐兮兮道:“好苦,阿梨想吃糖。”
許嬷嬷連忙從桌子上的點心盒裡拿了蜜餞喂給阿梨,看向她的神情充滿了心疼和慈愛,“小姐乖,吃了蜜餞就不苦了。”
流螢見她前後兩個模樣,暗中不由得翻了個白眼,心頭氣悶。
阿梨喝完藥後沒多久,管家便帶着請來的大夫急忙忙趕過來了。
老大夫上前替阿梨把了脈,沉吟片刻後道:“沒甚大事,就是不小心着了涼才引發的高熱,老夫見這位小姐似乎被喂過藥了,很快就會退燒的。”
“這位小姐底子好,老夫再開幾副藥調理一下就是。”
屋裡人聽罷後心中皆不約而同地松了一口氣,傅寒關上前神情鄭重道:“有勞大夫了。”
老大夫笑眯眯地應了,随後走到桌邊去開藥方。
宋雲昭蹙着黛眉看向傅寒關的方向,聲音裡充滿了愧疚:“昨日阿梨在我那吃了不少井水浸過的櫻桃,估計是因此才受了涼。”
咬了咬下唇,她滿臉自責地道:“對不起,怪我當時沒看住她。”
阿梨不懂事,自己當時應該早點攔着的,否則,阿梨就不用像現在這般難受了。
傅寒關聞言看向對面,小姑娘愧疚的垂着頭,像是一個犯了錯的孩子,纖細的十指翻絞着手裡的繡帕,瓷白的肌膚都被勒出了紅痕。
床上的阿梨舔了舔嘴巴,對着宋雲昭笑的一臉開心,“櫻桃,好吃。”
宋雲昭聽了後心中更加歉疚,傅寒關卻訝異地瞥了一眼阿梨,随後嗓音淡淡道:“宋小姐不必自責,你也不是有意為之。”
桌子旁的老大夫寫好了藥方交給身邊的管家,随後看向宋雲昭道:“老夫方才把脈見這位小姐腸胃并沒有問題,應與吃多了涼物無關。”
他說完後便收拾了藥箱往外走,管家拿着藥方跟上去送他出府。
站在角落裡的夏雲心裡卻咯噔一下,臉上血色漸漸褪去,眼神下意識地看向房間的角落處。
宋雲昭聽罷後心中好受許多,想到自己再留下來便有些不合适,因而也提出告辭。
阿梨吃了藥後有些犯困,聽到宋雲昭要走後睜大快要阖住的雙眸看過去,“神女姐姐,阿梨好困,等我醒了再去找你玩好不好?”
她聲音裡充滿了不舍和可憐巴巴的希冀,宋雲昭聽得心尖軟成一團,嗓音都不自覺放輕了,“好呢,阿梨快睡吧。”
阿梨聞言眸光亮了亮,随後再也抵不過藥效,睡了過去。
傅寒關俯身将她放在被子外面的一隻細胳膊給送進被子裡,随後起身看向宋雲昭:“傅某送宋小姐出府。”
他語氣不容置疑,說完便率先往外走,隻是正要跨過門檻時,清冷銳利的眼神卻突然掃過牆角落裡放着的冰鑒。
許嬷嬷順着他的目光也看見了,頓時臉色一變,在心裡将夏雲暑雨二人罵了千百遍。
别莊這裡不似京城,夜間溫度低,窗戶一開涼風習習,基本上用不着冰鑒,偏那兩個死丫頭不長心,昨夜裡竟給小姐用了冰,怪不得小姐今早發了高熱。
宋雲昭卻不知情,跟在傅寒關身後出了屋子。
時候已經不早了,外面的氣溫比早上剛出來時高上些許,路道兩邊的花草被曬得焉哒哒的。
早上出門忘了帶傘,此刻日光熱烈照在臉上,宋雲昭下意識擡手遮了遮額頭。
旁邊的男人見了往她身邊去了去,他身子高大挺拔,比宋雲昭高出一個頭,此刻站在她旁邊,一下子擋去了不少太陽。
感受到身邊突然靠過來的陌生氣息,宋雲昭正準備往旁邊挪挪時,突然察覺到照在臉上的陽光沒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