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世上最安心的時刻,莫過于很多年前,鐘玙在外面和那些嘲笑自己是撿來野種的臭小子們打了一架回家時,在隔着一道門就聞到奶奶做的香噴噴的豬肚雞的味道。
她一邊吃一邊可憐兮兮地問:“奶奶,我的爸爸媽媽去哪了?”
鐘奶奶抹了抹她髒兮兮的小臉蛋,道:“他們去了很遠很遠的地方,也許會回來,也許不會。你要允許他們的離别。”
“不能不離别嗎?”
“每個人的人生都是由無數個離别而組成的,人生也因此獨一無二、精彩萬分。小玙同學,不要懼怕離别,它們隻會使你更加強大。”
深夜漆黑的房間裡,鐘玙躺在自己溫馨的小床上,抱着自己的小熊玩偶,一點也不寒冷,處處都是溫暖踏實的柔軟。她在安靜的黑暗裡,竟然覺得有一種充實又幸福的滿足感。
突然燈光一亮,她伸手擋住刺眼的光。
…………
鐘玙很快意識到兩個問題。一是這個世界暫時還沒有出現一個聰明絕頂的小愛同學發明電燈泡。
但比這件問題更先意識到的,是她以一種極其詭異旖旎的坐姿面對面貼着季明知。
鐘玙:“……”
原來自己夢中溫暖的床榻其實是個人肉墊,而且這個人肉墊子還好像被自己壓得昏迷了過去。
這個墊子太瘦,有點硌她骨頭。
人在尴尬的時候總是想一些沒用的東西,試圖欺騙自己的腦子變得很忙。
兩個負責準備帶他們出去的值守弟子紛紛默契地、不約而同地默默捂上自己的眼睛。
鐘玙:“你們那是什麼意思……咳咳,快幫我擡一下他!”
季明知舊傷複發被擡到了沈長老的妙醫苑裡精心照料。
司源流看鐘玙的眼神十分複雜,像是不可置信中又帶了些痛心疾首,鐘玙無語望天,看在他幫忙給季明知治傷的份上暫且懶得與他計較。
妙醫苑今天相當忙碌。
前有段韫在床頭表情隐忍悲恸,大有種要全天下為他陪葬的氣勢。鐘玙認為他若是未來人皇,哪天說不準就會變成個暴戾君王,随時開殺的那種。
後又有鳳長老座下那位不喜露面的親傳小弟子心急如焚地趕來,那言行舉止,鐘玙私以為,他爹娘死了都做不出這般矯情的姿态。
尤其是,算準時機出現的九筒告訴她那個長得人畜無害的小弟子是塗山衍時,鐘玙心中的危機感愈來愈趨于強烈。
最後,這兩人當着司源流的面吵起來,完全忘記了自己的存在,争着搶着要照料季明知的起居。鐘玙冷哼一聲,把他們通通趕了出去。
司源流賤兮兮地調侃道:“師妹,修為增進不少啊?”
鐘玙這才震驚地發現自己修為大漲,半隻腳已經踏進了金丹,隻是不知道為什麼邁不出最後這一步。
可前幾天她分明還覺得自己離金丹遙遙無期來着,找不出原因,她隻好歸結于蕭何生口中常說的厚積薄發。
屋外的喧鬧聲不絕,屋裡鐘玙托着腮看着季明知瘦削的側臉,冷不丁地問道:“九筒,你說如果我的攻略對象早就心有所屬該怎麼辦?”
什麼叫心有所屬?九筒咳了兩聲,差點把自己嗆死,大聲道:“不可能!絕對不可能!他們是書裡很重要的人物,若是不能攻略下他們,劇情就會偏離主線,屆時任務節點無法完成最後的he任務,這個世界就又會崩塌。”
鐘玙敏銳地反問道:“又?”
九筒也是急昏了頭,立即收了音,冷靜道:“以前我也遇到這種情況,最終都會因為劇情的改變導緻世界無法正常運轉而崩塌,俗稱爛尾。”
“那會怎麼樣?”
“失去氣運保護的世界會脫離組織管理,會滋生反動勢力聚集。”
确實沒怎麼看過沒有主角全篇配角的小說,隻是現在她百思不得其解,自言自語道:“可是,如果他們也沒有愛上我,也沒有愛上葉依依,而是愛了另一個人,我也不能确定這能不能稱得上是愛,劇情也會改變嗎?”
“如果你改變不了劇情,你和你的師兄也逃不開最後必死的命運。”九筒焦急地追問道,“所以他們到底愛上了誰?”
鐘玙輕挑眉尾,岔開話題問道:“為何從頭到尾,你從來沒有提過這本書的男主是誰?”
九筒心髒漏了一拍,才答道:“自然是沒有男主。”
鐘玙:“大女主爽文?”
九筒道:“也不是……其實主要就是女主和攻略對象之間的感情拉扯,誰都可以是男主,就…大概是一對多那種。”
“……”
好小衆的文字,要是放在某綠色地名軟件上,這大概率是過不了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