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卵擊石,鐘玙果然被重重擊飛,地上的血痕拖了數米才堪堪停住,誅心也同時爆開一道裂紋,咔嚓一聲,從中間碎成了兩半。
鐘玙艱難地握住它,卻沒辦法用靈氣修好它。
另一邊,葉依依終于修複好了伏魔陣,高聲道:“師姐,快回來!”
若是齊心協力,至少在伏魔陣中還能撐上一時半刻。
觀戰的段韫也勸她:“鐘守樂,放下劍吧,此乃大勢所趨,我們不欲要你性命。”
然而鐘玙喘口氣,又倔強地爬起來,沒有回頭:“閉嘴!我的師兄這一生善良正直,從未做過半分問心有愧之事,就為了你們這些雜碎……”
九筒驚呆了,看着她得之不易的好感度噌噌下降,有點懵。
她剛剛是不是說了那些人是雜碎,她瘋了吧?
片刻後,系統發出尖銳的爆鳴聲,似要将她耳膜震碎。
她劍指這些美慘強反派們,一改昔日溫暖正派模樣,眸底難掩魔氣,一字一句冷漠至極:“今日誰若動我師兄,天涯海角,黃泉碧落,鐘玙必殺之!”
在頭疼欲裂的爆鳴聲中,她單薄的身影竟然笑,甚至直接挑釁九筒道:“逃亂路上被掌門看中,比試場中能連勝八場,黃金樓裡能打敗樓主……我有自知之明,這不該是一個女配該有的運氣,不妨看看,這一場鏖戰後我到底能不能活下來?”
九筒失神讷讷道:“你怎麼會猜到?”
紀蕪上前一步,露出個人畜無害的笑容,陰柔道:“鐘姑娘何必螳臂當車,做這無謂的掙紮?”
鐘玙冷笑:“尤其是你,給我滾遠點。此乃清鹇山,身為清鹇派弟子,絕無退縮可能!”
鐘玙的誅心已經斷了,她拿着柄斷劍橫在衆人面前,竟然沒有一個人産生輕敵的念頭。
她随意地抹了抹嘴角的血迹,将所剩無幾的靈力彙入殘劍裡。鮮血染紅了她的一隻眼睛,整個人多了幾分說不出的魔性。
但很快那劍也抵抗不住,鐘玙的右手骨被粉碎,再也握不住劍,血液順着她的手指滴落在伏魔陣中。
她低頭看着誅心的碎片,心疼道:“對不起,害你受苦至此。”
紀夷離她咫尺之遙,也垂眼看她,歎息道:“蜉蝣撼樹。”
那刹那,鐘玙忽然以靈為劍,鬼魅一般靠近紀夷。幾乎是瞬間的本能反應,紀夷立即以刀格擋,隻聽見對方一聲悶哼。
那刀砍得極深,不知道抵着鐘玙的哪根硬骨頭,竟然砍不動了,便停下來,鐘玙唇邊又溢出些鮮血,并不多,呈現出一種靡麗的豔色。
雖然為魔,紀夷其實并不屑于那些低級魔物喜愛的淩遲虐殺。他的魔氣本源來自于在于權力,至高無上的權力,絕不容許像面前這個人一樣忤逆他。于是他情不自禁地皺了皺眉,起了殺心。
紀夷想抽出刀,卻被鐘玙按着沒能成功,忽然耳邊偏偏是她放肆的笑聲,鐘玙強撐道:“你很強,但我可是天生劍骨,是這世間最強的劍。”
紀夷被她說得莫名有些心慌,他想,那又如何,一把沒有煉化的野骨頭,也敢說自己是這世間最強的劍?
等等這裡是……紀夷忽然睜大了眼睛,喊道:“十二魔使,速來!”
魔使們在後面不明白明明魔尊已經一刀殺了這個不起眼的小弟子,怎麼還要他們出手。盡管心裡這麼想,但他們還是飛身向前準備。
但已經晚了,鐘玙的用最後的靈氣将随身的香囊扔出去,她的左手無力垂下,一個金色镯子随之落地,随之升起的金色結界将魔使們隔絕在外。
香囊裡的人參精幾乎在落地的那一秒立即毫不猶豫地闖回結界中,将千年修為彙聚為一滴汁液,送入鐘玙的嘴中。
而失去千年修為的人參精變成一顆種子,滾落在地上。
鐘玙嘴裡是苦澀的味道,垂眼想,何必為她這樣不相幹的人做到如此地步。
站在伏魔陣陣眼,她的聲音漸漸染上了幾分決絕:“清鹇派弟子鐘玙,願以此身血肉為祭,助天地伏魔陣——起。”
季明知之前給她避雷符用來對抗元嬰雷劫。但既能避雷,逆轉陣法便能引雷。鐘玙反向注入靈力,果然便引來了天雷。
她已經沒有靈力了,但對面這隻魔卻給了她現成的魔氣,于是烏雲壓頂,發出振聾發聩的巨響,數道天雷一齊劈下。
凡胎□□,強行引雷,待到天雷落下之時她也必死無疑。
安紫從人群中沖出來,用盡力氣嘶吼:“小玙!”
司源流緊緊抱住她,也不知他哪來的力氣,竟然能讓安紫無法掙脫。安紫擡頭仰頭看見司源流嘴角慢慢溢出的血,哭喊道:“為什麼要攔着我?”
司源流搖頭道:“我們不能讓小師妹白死。”
他轉頭對着所有弟子,鄭重作揖道:“清鹇派的生死,就在各位手上了。”
所有弟子紛紛默契地凝聚靈力,一齊默念除魔咒:“正心守道,不為外物所移;鏟惡鋤奸,匡扶天下之義。”
這是清鹇派的立身之本,無人不知無人不曉,除魔正道,邪不壓正。
連結界外的部分人族和妖族也被其感染,禁不住念起來。聲音一直傳到了山下,畏縮在一塊避難的村民們聽見這正氣浩然的除魔咒,情不自禁地跟着念道。
所有人都在為了他們存在的世界而努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