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目點了點頭。
從他失去妖力起,那本友人帳就成為廢紙,沒有夏目玲子的妖力無法驅使,從此被的場靜司命令看管在的場家的寶庫。即使之後夏目離開,的場也沒有還給他的意圖。
現下他能重新擁有妖力,或許可以把友人帳拿回來。
名取周一沒有對此發表什麼看法,背對着客廳陽台而坐,那張臉在晦暗的背光中也隐藏了一點真實的心意,沉默片刻,他說道,“你不願意放棄的,隻有友人帳嗎?”
沒等夏目回答,名取周一又擡頭笑了起來,“開玩笑的。隻是覺得現在這個時機不太好,如果那些人又卷土重來怎麼辦?”
夏目松了口氣,他的手無意識捏住一角衣服的布料揉搓,此刻不用回答那個無法回答的問題,就順着名取周一往下說,“或許也是,但他們應該不知道我妖力恢複了吧。”
他指的是當初逼迫他不得不向的場一門求助的那些人。
比妖怪更恐怖的是人,在長久以來的除妖師世界裡,為了延續家學早已經遺忘掉自己初心的不在少數,于是清除的不僅有妖怪,還有些其他家門凋敝的人。
夏目友人帳的存在不知什麼時候洩露出去,他又無父無母,沒有家族的庇佑,自然惹來了許多鬣狗一樣的目光,糾集起來想要奪取友人帳的除妖師比妖怪帶來的麻煩更多更糟糕,讓夏目和名取不得不向的場靜司尋求幫助。
的場隸屬名門,作為家主的的場靜司一定比他們更清楚怎麼做。
隻是的場靜司提出的要求實在讓人無法理解,名取沒有告訴夏目細節就拒絕了。
轉機出現在藤原家受襲之後,要失去家人的恐懼迫使夏目向的場靜司低頭,在生死之前,一切代價的重量都不足撼動他了。
“我會保護你們,我想要交易的東西也隻是短暫的一年時間,你要待在的場家,我提出任何要求都不能拒絕。”的場靜司狡猾的說,“當然,我隻會提出你能做到的。”
“...我不會幫助你除妖的。”
“放心,你不會和我們一樣。”
這空泛的要求反而讓夏目生出畏懼,的場的條件似乎為他堵住了不情願的漏洞,他實在不想答應的場,但别無他法。于是在名取周一還不知道的情況下,兩人達成了交易。
之後夏目進入的場家,友人帳被的場接手,那次儀式結束後晖的出生,又發生了夏目失去妖力的事情,那些暗處肮髒的家族和除妖人也因為的場家龐大的力量和友人帳不再有價值的消息偃旗息鼓,移開了目光。
名取周一執意讓夏目貴志在他公寓住下也有這個原因。
如果夏目妖力回來,那些在暗處潛伏的目光,會不會又重新亮起來呢?
“當初見到你的時候你還很小,”名取周一忽然比劃了一下,“很纖細,看起來脾氣很好其實很容易生氣,但總擺出一副覺得我很麻煩的表情。”他笑眯眯的說,“讓人忍不住想更過分一下看你能氣到哪種地步。”
“...名取先生你一直挺無聊的。”
“但慢慢的,熟悉了之後才知道夏目其實是個很溫柔的孩子,很怕自己受傷,才不得不表現得更堅強一點。”
名取周一撐着下颌,感歎了一下,“沒想到現在會變成這副樣子呢。”
“對不起。”名取周一覺得夏目的生活被他和的場靜司搞得一團糟,“不應該發生這些事情的。”
十七歲的少年,本應該正常的度過高中,升到大學,再交新的朋友,有新的人生階段,莫名其妙因為他們兩人而和除妖的世界交織起來了,惹上禍端,又遭遇這樣的不幸。
“現在也很好。”夏目抱着晖玩他的手,小孩子的手摸上去像沒有骨頭,比起斑好玩點。他笑着說,“我很幸福。”
靜靜的看着夏目和晖,名取周一身上的壁虎又遊曳着爬過他的臉側,他的唇角微微動了一下勉強能算個微笑,“是嗎,那就好了。”
八原的鄉下,是一望無際的廣闊世界,沒有遮蔽視線的高樓大廈,甯靜的森林田野搖曳着燦爛的光芒,名取周一記憶中那個十七歲的少年現在已經二十歲了,經過缺失的三年後也沒有損耗一點剔透的真心,依舊有溫柔的本性,隻是這樣的本性現在又參雜上一點異質的柔和。
非要說的話似乎圓潤的玉石,那樣潤澤的泛光讓人不會懷疑一定被人珍貴的捧在手心上,日夜擦拭吧。
名取周一覺得未免神明太過戲弄他了,年少時和的場靜司分道揚镳不認同他的觀念,遇見了夏目終于知道了自己要前進的方向,如今又在夏目的身上看見了的場的影子。
【慢慢來就好,一步一步往前走,努力成為一個無可取代的人。】他這樣說過,現在想起來,又覺得自己信奉堅實的話有了一道裂痕,已經太慢了,慢到他還沒有弄清自己的心意就已經失去了可能性。
分不清是荒謬還是失落多一點,在紛雜混亂,苦澀和酸甜交織的内心,名取周一唯一能确定的就是他希望不再讓夏目失去他的幸福這個想法。
他沉思着想,靜司,你又在做什麼呢?說的場從此放手他不會相信的,那個人一定又獨自在做什麼事情。
橘春靠着陽台打完電話,關注到名取周一和夏目似乎已經沒在談話,才走了進去。
“是導演那邊的臨時通知,他們對接好了,接下來可能要出差去某個鄉下的古宅邸借地拍攝一段劇情。聽說是名門的家宅呢。”
“剛才我看見了一隻黃色的小鳥飛過哦,按照玄學,這是不是某個征兆?”她開心的說,“名取先生,接下來拍攝一定會很順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