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這幅面孔損人,夏目實在沒忍住揍了他一拳,“那真對不起啊!”
“啊,”他才似乎想起來說,“你不是貓咪老師。”
“…抱歉。”
“………”
最後天狗還是變做了珲的模樣,“人真麻煩。”
在這片潔淨的空間,沒有任何一個點,一條線,一個面,構成世界的要素在這裡盡數消失了。
夏目和天狗在其中,就像漂浮在天上的兩個人。
他忍不住用掌心按壓身下的這片區域,又遲疑的環顧四周說,“這就是神隐嗎?什麼也沒有。”
天狗說,“什麼也沒有,就意味着什麼都可以是。”
天狗伸出手指,往下方劃了一道,如破開雲霧一樣,周遭愕然變做了藤原家宅夏目所住的房間裡,大開的窗戶外閃過鳴叫的飛鳥,白雲在蔚藍的天空裡流動。
紛雜的聲音,隐約的食物氣味,以及空氣中流動的觸感,結結實實落還在了夏目貴志身上。
一戶建房子裡,隔着分層的木闆,還能聽見女主人在廚房忙碌的磕碰聲。
“要去看看嗎?”天狗微笑說,“和你記憶裡分毫不差。”
騙人。
怎麼可能不一樣,虛幻和真實一定有個邊界。
夏目想要這樣說,他剛要反對天狗,響起了一陣敲門聲,還有一個溫潤的聲音在門外說道,“貴志,藤原阿姨讓我叫你下去吃飯。”
這個聲音間隔了十年左右,即使那麼長的時間模糊了記憶裡具體的聲調,但隻要一聽見夏目就能斷定出來。
“...父親。”他張了張嘴,然後輕聲說。
“可以開門看看哦。”天狗好心提醒他,“和你記憶裡分毫不差。”
“這就是神隐的好處,模糊了過去和現在的邊界。就像拆開了一本書,隻有是曾經發生的故事,把頁碼的次序調過來,就能在現在發生。”
“什麼也沒有,什麼也不會失去。”
門外的敲門聲繼續響了一陣,夏目的目光一直聚焦在那個小巧的門把手上,他卻什麼也沒做。
沒有得到回應,似乎門外的人頗為傷腦筋得的思考一會兒,說,“那我先在下面等你,你快點下來啊,貴志。”
“爸爸今天要去外地出差呢,鬧脾氣也請送送爸爸吧。”這個聲音無奈的笑了會兒,過會兒傳來下樓梯的腳步聲。
“貴志還在樓上嗎?”
“哎呀小孩子,有點脾氣很正常...”
細微的交流聲像蒙着一層被子一樣,從樓下傳來。
天狗望着夏目的表情,以為會看到悲傷的神色,但從下往上看,那澄澈的目光一直平靜無懼的對着那扇門,如果眉頭輕蹙帶來了一點感傷的感覺,也被彎起的唇角沖淡。
“你,”天狗搞不懂,“不想去看看嗎?”
“可父親已經去世了。”夏目回過神來說,他的心裡稍微甯靜了一點,“我比誰都知道。”
“我很想去看,想知道陪我長大的父親到底是什麼樣子。”夏目說,“可我害怕我一看見就無法承認父親已經去世的事實,把這裡當作真正的世界了。”
“請把珲還給我。那才是我的未來。”
藤原家的住宅又消失了。
天狗盤腿坐着,對夏目貴志毫無辦法。
“的場也不行,藤原也不行。”天狗喃喃說,“為什麼你的夢這麼難以做到?”
“的确,完好的靜司,一直陪我長大的父親。這是我會幻想的。”夏目貴志平靜的說,“但正因為幻想過很多次,才明白有多不真實。”
“所以是真實度的問題?”
不。夏目心想,他總覺得天狗和自己的理解有了偏差。
“請放我回去——”他剛開口,眼睛卻被人蒙住,身後傳來一道熟悉的聲音,“夏目。”
是的場靜司。
并沒有和一開始天狗演繹的那個[的場靜司]一樣溫柔到異質感太強烈了。這個聲音的語調帶着刻意的優雅,似乎正是本人。
“對不起。”的場靜司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