宜舟市下第一場春雨時,鄭茉得了個小感冒,孫曉麗給她請了兩天假在家休息。
頭一天她燒得神志不清,在床上躺了一天。
第二天剛有好轉,她就堅持要去上學。
孫曉麗不放心地摸了摸她的額頭,溫度不低,還是有點發燒。
“茉茉,你聽媽媽的,在家多休息一天再去上學,我都和你們老師打好招呼了,學習也不能急這一時啊。”
孫曉麗回到餐桌邊絮絮叨叨地給她找藥,倒熱水。
“那句話怎麼說來着,身體是革命的本錢......”
鄭茉接過她遞來的藥,動作幹脆吞下,喉嚨的阻塞感讓她微微蹙了下眉頭。
馬上新學期月考,她平時本就要比其他人多付出雙倍的努力,才能一直保住年級第二的位置,這次可不想因為個小感冒就掉隊。
她剛剛吃了個包子,又去桌上撿了個水煮蛋裝進衣服口袋,“媽,放心吧,我自己的身體自己清楚,不會強撐的。”
孫曉麗知道自家女兒的脾氣,表面上看着乖巧安靜,實際上倔得很。
她有自己的分寸和規劃,不管是學習還是生活上都沒怎麼讓夫妻倆操過心。
“那你如果不舒服要及時和老師說啊,媽媽今天下午調休,可以去接你。”
鄭茉走到門邊換鞋,擡頭咧嘴,露出兩顆若隐若現的小兔牙,“媽,我都高中生了,還需要家長接,同學看到會笑。”
關上防盜門,孫曉麗喋喋不休的叮囑話語被隔絕在門内,鄭茉長舒一口氣。
心想還好爸爸出差晚上才到家,不然他更是說什麼都不會讓她帶病去上學。
這場連綿一周的春雨過後,今天終于放晴。
七點,朝陽剛露頭,碧空如洗,實在是個難得的好天氣。
呼吸到微涼的新鮮空氣,鄭茉覺得堵塞的鼻子都通暢了許多。
最近隔壁的老小區在翻新重建,居民拿到補償款都搬出去了,熱鬧的老式居民樓一夜間變成了一幢幢長着黑洞洞大嘴的毛坯房。
施工隊每天八點半準時開工,鄭茉雖然遇不上也不會被噪音吵到,但小區門口那條她上學的必經路,在下過雨後就一地泥濘,遍地坑坑窪窪的水坑陷阱。
她十分小心地提着褲腳,踮着腳繞過最後一個水坑時,一串自行車鈴在耳邊炸響。
“同學,小心!讓一讓!”
鄭茉反應迅速,跳到一旁的水泥台子上,看向聲源,卻隻捕捉到一抹疾馳而過的白色身影,車輪濺起高高的水花。
她沒遭殃,倒是那騎車的男生的白色襯衫後面濺上了刺眼的泥點子。
鄭茉抿唇偷笑了下。
過水坑還敢騎那麼快,這人是沒常識還是單純耍帥?
鄭茉走出去沒多遠,就看見車子被扔在一邊,栽倒在路邊的那個騎車少年。
他長腿支出老遠,整個人身形輕薄卻不瘦弱,低着頭坐在路邊打電話,壓抑着怒火:“林叔,你給我挑的什麼破車,怎麼刹車是壞的?”
“我再說一遍,不需要送,明天再給我換一輛。”
原來是刹車壞了。
鄭茉又不厚道地揚了下嘴角。
這會路上人少,她生怕波及到自己,腳下步伐不自覺加快。
卻絲毫沒注意到白衣男生擡頭後,愣愣定在她身上的目光。
她到教室的時候,幾乎沒什麼人。
剛在走廊裡還遇到了上學期新來的物理老師,周南。
年輕英俊的男人,戴着眼鏡斯斯文文的,性格溫和,最受同學們喜愛。
他和鄭茉打了個招呼:“鄭茉同學,第二節課是你們班的,麻煩幫我提醒我的課代表提前收作業。”
鄭茉乖巧點頭,“知道了,周老師。”
周南的視線在鄭茉挽起的褲腳處停留了幾秒,白皙纖細的腳腕露出一截,上面還沾着幾滴泥點。
他又叫住她,從兜裡掏出一張單獨包裝的濕紙巾遞給她,“擦擦吧,剛下過雨,路挺不好走的。”
鄭茉驚訝他的細心,連忙道謝,心底不免對這個老師生出很多好感。
看來同學們喜歡他不是沒有道理。
周老師真是個溫柔又體貼的好老師。
鄭茉做完了半張英語卷子,教室裡才漸漸喧鬧起來,薛甯也耷拉着臉走進班級。
在看到她的一瞬間,表情才鮮活了起來,湊過來拉着鄭茉說個沒完。
“你不知道,昨天你請假我有多無聊,上廁所都沒人陪我一起了。”
“對了,你還錯過一場好戲,昨天下午的體育課上,有高二的人挑戰二班的陳星燃,結果12:0,那激烈的場面,那輸的叫一個難看啊,啧啧......"
鄭茉一邊翻書一邊聽薛甯在那犯花癡,無奈笑着。
“真的沒天理,你說陳星燃他長得帥,會打籃球也就算了,怎麼智商還那麼逆天,不學習都能回回考年級第一。”
薛甯翻出包裡的牛奶插上吸管,“不過就算是這樣我也還是站你這邊的,茉茉,咱們這次月考争取超越他!”
鄭茉翻書的手蓦然頓住,側目問她:“陳星燃?誰是陳星燃?”
薛甯以為她在裝傻,“你不知道陳星燃是誰?!開什麼玩笑?”
鄭茉很确定自己沒有記錯,明明每次成績單上排在她前面的人,是三班的一個女生,叫李若。
李若入學考試也是第一,考試的時候就坐在她前面。
怎麼突然就變成一個叫陳星燃的男生了?
況且學校有這麼号人物的話,薛甯肯定早就會跟她提起。
但今天,是她第一次從薛甯嘴裡聽到這個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