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腳下的步伐還有些許虛浮,像是踩在鋪了棉花的路上。
金甯小區是個老校區,十五棟樓房,橫豎都是三棟為一列,鄭茉家在第三列中間那棟。
這個小區住的老人居多,作息早,所以每到傍晚七八點鐘,小區裡就沒什麼人了。
偶爾有三五個人在小區裡遛狗。
鄭茉大口呼吸着空氣裡的涼意,想要把胸腔裡的最後一絲熱意沖散。
她朝手裡哈了一口氣,又聞了聞身上的衣服。
确保不會有明顯的酒精味才放下心來。
她在此之前從來沒喝過酒,沒想到今天那麼點酒精含量就能把自己暈成這副德行。
她已經對自己的酒量有了初步的認知。
所以在心裡發誓,以後堅決堅決不會再碰一滴酒。
她裝作若無其事地進門,“媽,我回來了,我爸回來了嗎?”
孫曉麗聞聲從卧室走出來,剛一湊近,她鼻子動了動。
“什麼味道?你喝酒了?”
鄭茉傻眼,她媽的鼻子堪比警犬。
完了,這下又少不了一頓盤問了。
鄭茉坐在沙發上,認錯的态度很誠懇,“媽,我也不知道那飲料是酒精做的,你也别怪我們周老師,他也很自責的。”
“你看,我這不完好無損地到家了嗎?”鄭茉讨好拉着孫曉麗的手撒嬌。
“别生氣了,媽媽,我以後再也不敢了。”
孫曉麗把一杯蜂蜜水塞進她手裡,沒好氣地說道:“你啊你,真是膽子大了,敢在外面喝酒。”
“幸好你們周老師給你送回家了,要是換做别人可怎麼辦啊,一個女孩子在外面一定要打起十二分的警惕。”
“你看你爸回來要是知道這事,臉都得氣綠。”
鄭茉忙說:“媽,這事保密好不好,我答應你以後一定保持警惕心,你就别告訴我爸了好不好?”
話音落,“什麼事不告訴我了?”
鄭清明不知什麼時候提着行李站在門口。
“爸,你開門進來怎麼都沒聲音的。”鄭茉吓得站了起來。
“因為你們沒關門,你們娘倆在家怎麼這麼粗心大意的,萬一有壞人進來怎麼辦?”
“哦,是我剛回來忘關了。”鄭茉不好意思笑笑。
“你幹什麼去了剛回來?”鄭清明提着行李走近,還不忘問:“你們剛剛讨論什麼不告訴我?”
“快說,團結友愛的一家人之間是不能有秘密的。”
他看看鄭茉,又看看孫曉麗。
孫曉麗回瞪了他一眼,又把視線投向鄭茉,表情仍帶着心有餘悸的生氣,“你自己問你這膽子大的女兒吧。”
在鄭清明的威逼利誘下,鄭茉隻好坦白從寬。
“什麼?你喝酒了?!”
鄭清明本就不白的臉,霎時間變得鐵青。
接着就是長達十幾分鐘的安全科普和教育。
好在最後鄭茉的認罪态度良好,鄭清明宣布下不為例。
接着從行李袋裡掏出一個兔子玩偶。
“這是我在車站等車無聊,看見有娃娃機給你抓的。”
鄭茉拿着這隻似曾相識的兔子,猛然想起一件事。
——糟了!
陳星燃送她的那隻好像落在周老師的車裡了。
車上,周南從後視鏡裡注意到了座椅上的那隻小兔子玩偶。
“那是鄭茉落下的東西嗎?”
薛甯低頭一看,座椅上躺着一隻小兔子玩偶,“哦,是的,她不小心落下了,我到時候開學帶給她吧。”
周南狀似無意提起:“你們去抓娃娃了,就抓到這一隻?”
薛甯嘴比腦快,“不是啊,這是陳星燃給她的。”
說完,她猛地合上嘴巴,意識到自己是不是說了什麼不該說的話。
畢竟是個男同學送的,怎麼能和老師說啊!
薛甯此刻恨不得扇自己兩巴掌,心裡在不斷祈求鄭茉原諒。
于是直至她下車之前,都沒敢再多說一句話,消消停停地看着窗外的街道景色。
馬路邊一晃而過的,是陳星燃那一群人。
他單手插兜,垂頭在前面走着,身後幾個男生嬉笑打鬧。
薛甯若有所思,她總覺得這個陳星燃是喜歡鄭茉的。
但是他倆之前交集幾乎為零啊。
想不通。
她還是先想想晚上的宵夜吃什麼吧。
車子停在城西邊的茉莉小區,旁邊還有一條小吃街,與鄭茉家那邊相比,顯得格外熱鬧。
薛甯下車時,打算拿起那隻兔子,周南突然出聲:“這個我給她帶過去吧,你在班級拿出來被朱姐看到又要沒收,下周一我們剛好有備賽學習。”
薛甯一想到朱潇從開學到現在沒收了她三個發卡,兩個書包挂墜,她就氣不打一處來。
沒收小說漫畫也就算了,怎麼連毛絨玩偶都不放過。
用朱潇的話說:“與學習無關的,一律沒收。”
薛甯在心裡翻了個白眼。
“那麻煩你了周老師,再見。”
送走薛甯,周南将車子開到不遠處的商場,他拿着那隻玩偶比對了好多家才找到同款。
隻是除了原本的眼睛是藍色,新買的這隻眼睛是粉色以外,幾乎一模一樣。
路過一個垃圾桶,他左手伸出窗外,看也沒看地将那隻藍眼睛的兔子扔了過去。
也不知丢沒丢進,但對他來說無關緊要。
有新的可以代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