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們這些留守老人已經很久沒有感受到這樣的熱鬧了。
剛适應沒幾天,就又要變得冷清了。
“有空再來玩啊,等夏天的時候田裡的油菜花開了,那才好看呢。”
“到時候我的小孫子也放假回來了。”
她眼裡有憧憬和期待。
鄭茉感到一陣鼻酸,回握住姜婆婆的手。
“一定,我們還沒有去許願山許願呢,一定會再回來看您的。”
送别姜婆婆,鄭茉上了車。
剛剛在車上目睹了一切的薛甯寬慰她,“沒事的,我們有機會再回來嘛。”
“給我看看,姜婆婆又準備了這麼一大瓶大麥茶,分給李新川他們嘗嘗。”
她回身,隔着座位叫李新川拿杯子。
“幹嘛?你不會要給我下毒吧?”
“再不閉上你那爛嘴,我真有可能給你下毒!”她沒好氣地說。
“這是我們幫扶的姜婆婆自己煮的大麥茶。”
“哦,大麥茶啊,我嘗嘗。”
李新川灌了一口,咂了咂嘴,眉頭緊鎖。
“這不冰紅茶嗎?”
話音落。
兩個女孩猛地對視,眼裡都泛起了一絲水光。
薛甯咧着嘴要哭不哭地說,“這一瓶她得賣多少雞蛋才能攢回來啊。”
人與人之間的情感真的很神奇。
明明沒相處幾天,卻偏偏能被這小小的惦念和溫暖,感動得一塌糊塗。
一路上,鄭茉仍舊像來時那樣,墊着陳星燃的衣服靠在車窗。
望着窗外倒退的山林草木,她心頭浮上一抹怅然。
她其實比薛甯還想哭。
但是她輕易不會哭。
這是鄭茉埋藏在心裡的小倔強。
後排的陳星燃隻能在夾縫裡看見她的柔軟發絲。
入神地盯着看了一會兒,他在窗上哈了一口霧氣。
伸手畫了一個笑臉。
小冤家,開開心心。
回到南陵,才得知這邊也有輕微震感。
學生家長們都十分後怕,對學校組織的這次活動十分不滿,更有家長直接上報到教育局,要求以後取消這些無用的活動。
鄭茉爸媽也吓壞了,忙問她有沒有事。
她隐瞞了自己差點被困的事,隻說:“學生都沒什麼事,就是有些村民受傷了,我負責的那戶婆婆還摔傷了腳。”
“至于災後重建什麼的,我聽老師說他們當地政府都會管的。”
“那還行,哎呦,你說這事弄的。”孫曉麗喟歎。
“不過也不能怪學校,畢竟天災嘛,誰也預料不到。”
鄭清明接過她的書包往小區走。
“對了,你甯叔叔他們一家早上搬過來了,說晚上一起吃飯聚一聚。”
“啊,這麼快?”鄭茉腳步頓了下。
“計劃是下月中過來的,但甯朗那孩子怕跟不上這邊學習進度,早來早适應。”
鄭茉腦袋裡突然就蹦出小時候甯朗追着她屁股後面跑的畫面。
時隔這麼多年再見,多多少少是會有些尴尬的。
紫荊飯店裡——
鄭茉打量着包廂内的裝潢,不免感歎。
“之前總聽班裡有錢的同學說這有多奢華,真是百聞不如一見。”
她爸說,甯叔叔一家在北方生意做得不錯,所以選在這吃飯也正常。
五分鐘後,包廂門推開。
首先走進來的是理着寸頭,五官淩厲,戴着大金鍊子的甯喆寒。
身後跟着一身米色長裙的氣質女人。
鄭茉在心裡忍不住驚歎,這麼多年過去甯叔叔和甯阿姨怎麼還越來越年輕了?
他們十分熱情,一見面就親昵的摸了摸鄭茉的臉。
“鄭哥,嫂子,這茉茉真是出落得越來越水靈了。”
鄭茉吸了吸鼻子,甯姨身上香香的。
和她媽媽是不一樣的香味,更張揚熱烈。
“哦對,茉茉,叔叔阿姨還給你準備了禮物,看看喜不喜歡。”
“甯朗,快把東西拿過來。”
說罷,甯姨微微側身,露出了身後挺拔修長的少年。
鄭茉愣住了,簡直不敢認。
黑眸狹長微挑,唇薄鼻挺,染着一頭藍得發黑的頭發。
五官有些妖冶,但略顯蒼白的面色卻又很好的中和了這種沖擊力。
他沖她淺淺一笑,“好久不見,小茉。”
禮物是一隻藍色滿鑽的蝴蝶發卡。
“這是甯朗幫忙挑的,他說你一定喜歡。”
“謝謝。”鄭茉有點不好意思地收下,“我确實很喜歡。”
她看着精緻包裝盒裡躺着的那枚蝴蝶發卡,忽然就想到了鄉下的那個夜晚。
有人向她科普了關于蝴蝶星雲的故事。
飯桌上,兩家大人聊得熱絡。
雖然許多年沒見,但感情卻不減。
鄭茉挨着同樣插不上話的甯朗,尴尬得隻顧着吃菜。
“嘗嘗這個,我記得你小時候最愛吃了。”甯朗用公筷給她夾了一隻蒜蓉炸蝦,主動打破這份尴尬。
她連聲道謝。
甯朗唇邊噙着溫和笑意,“我們倆這麼多年沒見,變得生疏也正常。”
“隻是一想起小時候關系那麼好,心裡難免有點難過。”
他垂着眼簾,蒼白病弱的樣子很難不惹人心生憐愛。
鄭茉也意識到自己有點太冷漠了。
“沒有,甯朗,你别多想。”
“你能回來我挺開心的,以後有什麼需要幫助的盡管找我。”
甯朗驟然擡眼,盛滿期待,“真的嗎?你不會嫌我麻煩吧。”
“我記得小時候你也是處處幫我,有人說我是胖豬,你還把我護在身後替我出頭。”
他回憶起過去,目光變得無比溫柔沉溺。
鄭茉一想起自己小時候幹的那些蠢事,就想找個地縫鑽進去。
她當時其實也怕得要死,但是實在看不慣那幫小霸王欺負人。
就硬着頭皮想要跟人家單挑。
但好在對方也隻是氣勢上的強者,根本不敢輕易動手。
最後那場仗沒打成,還收獲了甯朗這個小跟屁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