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新川一路跑到三班門口,恰巧撞見剛出教室的薛甯。
“鄭茉呢?”他喘着粗氣。
薛甯一臉懵,“剛走啊,什麼事?”
“是不是跟你班新來轉學生一起走的?”
“是啊,你怎麼知道?”
李新川暗叫不好,來不及解釋,拉着薛甯就往樓下跑。
鄭茉和甯朗走出教學樓,看着眼前的大雨停住腳步。
“糟了,咱倆都沒帶傘。”
“沒事,我給我爸打電話,叫他來接我們。”
教學樓門口人多,有些嘈雜,甯朗走到一旁安靜處撥通電話。
鄭茉剛給家裡發完短信,身旁落下一個陰影。
“沒帶傘嗎?小冤家。”
來人身上攜卷着一股暖烘烘的氣息。
鄭茉轉頭對上陳星燃的臉,驚訝一瞬,“你還沒走啊。”
“嗯,最後一節課睡着了。”他嗓音還帶着剛睡醒的沙啞。
陳星燃把手中的傘遞了過去。
“這把傘給你,我上次就想送你來着,但是也沒下雨,就一直沒機會送出去。”
“為什麼送我傘?”鄭茉困惑。
“你打開看看就知道。”
鄭茉狐疑看了他一眼,然後走到教學樓邊緣撐開傘。
傘打開的刹那間,她被驚豔住了。
海藍色漸變的透明雨傘上,點綴着一圈圈藍色遊魚。
而此時的潮濕空氣和簌簌水聲,讓她好似身處在海洋館的巨大玻璃缸面前,無數小魚飛快遊來聚集在眼前。
很獨特,也很漂亮的一把傘。
鄭茉帶着絲愕然對上陳星燃的視線。
他說:“上次在你家看你補那把傘,說拿把傘是你和家人之間的回憶。”
“那這把傘,可不可以也成為屬于我們之間的回憶。”
人聲鼎沸,雨聲喧嚣。
在那一刻,鄭茉的世界仿佛隔絕了一切,隻聽得見他那句話。
少年充滿希冀的眼眸含笑望着她。
她的心跳像落雨的節拍,沖他微微颔首。
陳星燃臉上的笑容加深,“那我們一起回——”
“小茉,我爸馬上就到,我們先——”
兩道聲音撞在一起,聲音的主人在空中交彙視線。
陳星燃笑容漸漸僵住。
甯朗微怔,打量了他一下,沖他點頭笑笑,然後擠到鄭茉身邊,語氣熟稔問:“你哪來的傘啊?”
鄭茉忽然陷入尴尬,“我,這是......”
轉頭看了陳星燃一眼,他臉色不太好看。
恰好這時薛甯和李新川也出來了。
“燃哥,還沒走呢,我帶傘了,一起啊?”
李新川看出氣氛不對,想将人拉走。
陳星燃紋絲不動,神色傲慢,“這位是?新面孔啊。”
薛甯搶答:“這位是我們班新同學,叫甯朗。”
她可算反應快了一回,竄到鄭茉身邊,拿起她手裡的傘,“這哪來的?你不是沒帶傘嗎?”
“陳星燃送的。”鄭茉如實答。
“哦哦......哦?哦!太有眼光了,這傘真漂亮啊。”她幹笑。
這時甯朗又插話,“小茉,我們走吧,我爸的車已經到了。”
薛甯覺得此時特别像她看的小說裡的修羅場。
有些不忍直視。
她瞥了眼陳星燃陰沉得仿佛要滴出水的眼神,生怕他下一秒就要揍人。
薛甯忙給李新川遞了個眼神,要他想辦法把人拉走。
李新川面露難色,“燃哥,走吧,我家裡也來接我,我送你回去。”
陳星燃依舊不為所動,“川子,你先回,我有點事。”
他一說這話,李新川警鈴大作。
這哥不會真想打人吧?
“不,我跟你一起,我突然發現我好久沒去你家打遊戲了,咱倆今晚玩通宵啊?”
陳星燃一把推開李新川湊近的腦袋,“給你三個數,消失在我面前。”
這是暴風雨來臨前的預告。
他又不帶任何情緒地指了指薛甯,“把她也一起帶走,叽叽喳喳,吵。”
李新川惹不起,拉着薛甯就走,“走走走,此地不宜久留,我送你回家。”
路過甯朗身邊,他心中替他默哀,新同學多保重了。
薛甯掙紮着被李新川拽走,“不是,我讓你把他拽走,你拽我幹什麼啊?”
“你要是不想咱倆看不見明天的太陽,就乖乖跟我走。”
聞言,薛甯乖乖噤聲,十分抱歉地沖鄭茉擺擺手。
鄭茉站在那尴尬又無奈,很想快點逃離這裡。
“陳星燃,我要走......”
“我們順路,載我一段路吧。”他沒有不高興,反而笑着詢問她。
鄭茉看了看他,又看了看甯朗。
“方便嗎?甯朗。”
甯朗愣了下,說:“可以,我不介意。”
于是,一把不大的藍色小魚傘下擠了三個人。
鄭茉被夾在中間,像漢堡裡的肉餅,腳步飛快。
兩邊的兩個少年,大半個身子都露在外面,走出一小段路就被雨淋濕透了,但誰也沒吭聲。
就像是男人之間一場幼稚的暗中較量。
一個臉色淡淡,隐約帶着絲委屈和不爽。
另一個姿态張揚,單眼皮下藏着狡黠和得意。
甯喆寒坐在車裡,剛準備點支煙,擡頭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幅滑稽的畫面。
三人擠在傘下,鄭茉微微漲紅的臉上一臉生無可戀。
他趕忙收了煙,打開副駕駛的車門鎖。
卻沒一個人打算上副駕。
鄭茉舉着傘,讓甯朗先上了車,然後示意陳星燃上去。
甯朗不動聲色往裡靠了靠,和他保持距離。
兩人眼巴巴等着鄭茉上車時,她“啪”關上車門,去了前排副駕駛。
後排兩人傻眼,接着嫌惡看對方一眼,像躲病毒似的隔開老遠。
車上閑聊,甯喆寒問甯朗:“今天感覺怎麼樣?”
“很好,我和小茉分到了一班,她很照顧我。”
說完,他還挑釁地看了陳星燃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