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星燃被甯朗突如其來的問題,問得一愣。
這是個好問題,他自己也曾在深夜無人時想過很多遍。
在那一個時空裡的鄭茉,對他完全視而不見,眼裡隻有學習,但卻從來不看名次。
所以也不會注意到排名第一的他。
其實他也不是在意名次的人,但偏偏就是注意到了她,因為她每次都緊緊的咬在自己的身後。
李新川總在他耳邊吵:“這個三班的鄭茉差十幾分就超過你了燃哥。”
“我去,這次隻差兩分!”
這讓他想不注意到也難。
他沒有刻意的想去做第一,但是他的驕傲也不會允許别人超越他,成為第一。
之後每每聽說有關鄭茉,就有一個戴着眼鏡,沉默寡言的女書呆子的刻闆形象浮現在他的腦海。
高一上學期期末結束的升旗儀式上,他和一個女生一同站在主席台下面候場,手裡都拿着一張稿紙。
他甩着檢讨書,吊兒郎當的問那女生:“同學,你犯了什麼事?”
而那個個子不高,整齊利落穿着校服,氣質幹淨恬淡的女生,一張嘴說話,露出上面兩顆若隐若現的小兔牙。
她的眼裡沒有歧視也沒有嘲諷,隻是語氣再正常不過地說:“不是的同學,我是代表國旗下演講的。”
陳星燃沒有尴尬,隻是眉毛一挑,眼裡多了幾分興緻。
女生在他前面上台演講,他沒骨頭似的靠在主席台後面的牆上,聽到台上的人念出名字的那一刻,微微站直了身子。
“鄭茉。”
他在嘴邊輕輕重複了一遍,然後歪着腦袋低笑一聲。
打那之後,他好像總是能聽到她的名字,也經常會在校園裡看見她的身影。
這種感覺真的很神奇,就好像她隻是在你面前出現了一下子,但是從那之後你的生活裡她無處不在。
又或許他和她之前也經常會在某條走廊,校園甬道以及操場上擦肩而過,但他們不曾相識,誰也也不會把誰放在心上。
可現在想不注意到她都難,但也僅僅是會注意到她而已。
在他印象裡,她看起來大概就是那種文靜又老好人的女生,沒有什麼特别之處。
讓陳星燃改變看法的,是一個放學後的傍晚。
那天他心情不太好,剛和父親打過電話大吵一架。
林叔開車來接他回老宅吃飯,路過一家精品店門口等紅綠燈時,他看見那個叫鄭茉的女生正提着東西走出來,被一個高高瘦瘦的男生給攔在門口。
他降下車窗,饒有興緻地觀看這場男追女的戲碼,猜測最後不是女生紅着臉不知所措地婉拒,就是害羞扭捏地妥協,将聯系方式給了對方。
他更傾向于後者,因為她純粹無害得一看就是不太會拒絕别人的樣子。
女生也确實有些臉紅,做了個翻找手機的動作,陳星燃突然興緻缺缺,手指搭在了升降車窗的按鈕上。
手指按下去的那瞬間,他聽到女生清亮的嗓音嚴肅道:“同學,我覺得你現在的注意應該放在學習上,冒昧問一句你上次月考多少分?如果你成績比我好的話,我或許會考慮考慮。”
她兩條清秀的細眉揪在一塊,一臉正色,像個絲毫不解風情的老古闆。
但陳星燃聽出這是她故意為之的拒絕手段。
他在車裡“撲哧”笑出聲。
看來不是小白兔,是個嗆口小辣椒啊。
幾面之緣過後,他也不覺得自己會喜歡上這樣一個女生。
但他總會有意無意地出現在鄭茉的面前。
令他又氣又想笑的是,這個小姑娘從來都是目不斜視,把他當空氣。
有天,他甚至還聽見鄭茉和她的朋友聊天,問“誰是陳星燃?”
那時候薛甯驚到下巴快掉到地上,“你要不要這麼誇張啊,隻知道學習,年級第一你都不知道是誰,連對手都不了解怎麼和他競争啊?”
而她則一臉不以為然,“為什麼要了解他才能競争,我學習是我自己的事,我隻是在和我自己競争。”
一旁偷聽了半天的陳星燃,故意從她們面前路過。
薛甯扯了扯鄭茉的袖子小聲驚呼:“快看,他就是陳星燃,年級第一的那個天才!”
那一刻,兩人的視線終于再次正式交彙。
女生白淨的臉上神色淡淡,黑白分明的眼裡沒有什麼波瀾,從她身邊走過,就能夠嗅到一絲似雨後甘露的清新。
那時的鄭茉隻是望着他說了一句:“哦,原來是他呀。”
之後便再沒有再發表過任何意見,對他也沒有特别大興緻的樣子。
再次感受到被人無視的滋味,一向被衆星捧月的陳星燃有點受挫。
這個年級第二還真是一次次刷新他對她的印象。
他沒有不爽,沒有生氣,反而在那個普通得不能再普通,平淡得不能再平淡的眼神裡亂了心跳。
陳星燃緩緩眨了眨眼睛,松開了手中打火機的按鈕,徹底陷入黑暗中。
他對甯朗說:“喜歡一個人,有時候好像不需要太多理由,縱使有千萬般理由,其實也隻不過是一句,因為是她,所以喜歡。”
甯朗沒有共情,隻是毫不客氣地吐槽了一句,“矯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