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再把自己裹緊一些,繼續嘬着苦澀回甘的酒,把這隻大鴨子嘬空。
突然看到一個頭象,那是個曾經在她迷失時拯救過她的小燈塔,她想也不想發去視頻通話請求。忘了這個時間點,深受規訓的摳門閨蜜早該睡大覺了。
拔通聲響了不到五下,竟然接通了,黑呼屏幕一亮,暖光照亮一張同樣失眠糾結的小臉。
唐朵叫出的聲音帶了點鴨尖嗓,“露露,你怎麼失眠了?不會也同我一樣,失戀了吧?”
秦露歎息一聲,“我都沒談戀愛,哪來的失戀。倒是你,深更半夜又喝酒鬧哪般?失戀了,還是找大觸靈感?”
唐朵垂眼,“失戀了。”
秦露,“……”
唐朵長歎,“為什麼像我這麼青春可愛,睿智聰慧,富有情趣的大美人,之前被人劈腿,現在被人抛棄,為什麼?”
秦露癟嘴做嫌棄狀,“因為,老天爺挺公平的。或者按你們智性腦的想法,這就是命運的量子糾纏啥啥啥!”
唐朵呲出小白牙,“你還是不是朋友啊!”
秦露也慣會還擊,“損友啊!這不是你給咱們關系的定位嘛!”
唐朵一下息了聲兒,“我……有點怕。跟顧岩分手時,不太一樣……我怕……我心慌……”
秦露認真問,“怕什麼?”
唐朵,“好像,怎麼努力都沒用。不愛我的走了,愛我的也走了,我不愛的走了就走了,我愛的……我真倒黴,我是不是他們說的煞心,命太硬把親人都……”
秦露一口打斷,“胡說!現在是文明社會,咱不搞封建迷信。尤其是詛咒人家好好一孩子刑克的,我媽說這種人都該下地獄。”
十多年閨蜜,秦露很了解唐朵的情況。
秦露換了溫和口氣,“對方說沒說分手的原因啊?顧岩明目張膽劈腿,這個沒得說。但你這隻鴨公不是真的鴨公,還是地道正宗大總裁。你們還是上下級的同事關系,近水樓台,天生一對。他為啥要分手?”
唐朵腦子糊糊的,晃一晃都是酒香味兒,一時也答不出來。
秦露耐心地分析,“你要不再問問清楚,再死心不遲。他既然跟你來往了三個月,不可能一點不喜歡啊!喜歡也不是說斷就斷的。你打探看看,要是他有别的女人,那就打一頓渣男,咱也想得通。”
這也是個法子,标本兼治不可能,至少給情緒找個出口,先緩緩再說。
唐朵晃了晃腦袋,總算晃出點東西來,“不!”
她猛瞪眼叫起來,“韓景硯不是渣男,我的雷歐不是渣男。他很好,他可好了,他對我可溫柔,可體貼可細緻了,比顧岩好一萬倍。秦露你都沒有喜歡過誰,也沒被男人愛過,你根本不懂。我不準你說他不好!”
秦露翻了個大白眼兒,“我是摳門,但我可不是睜眼瞎。”
唐朵條件反射地為“睜眼瞎”翻回去一個白眼兒。
秦露不跟醉鬼計較,“哼!愛不愛的,我看我爸媽就知道了。他們都是床頭打架床尾和,不然怎麼能搞出我弟弟,我,還有我哥三個崽兒。喜不喜歡,愛不愛,又不是全靠嘴說,得看怎麼做的。你還有機會!”
唐朵睜開眼,眼睛像被酒釀過,剔亮剔亮,“露露,你說得對,我得搞清楚。這裡面,疑點太多了,我得弄清楚,我要當大偵探,把韓景硯的底褲摸得幹幹淨淨的……”
秦露沒好氣打斷,“行了,大晚上的,你消停點。睡了!”
唐朵關機前,不忘關懷一下閨蜜,“對了,你怎麼也熬夜?”
秦露抿了抿嘴,還是說了,“我可能要進行商業聯姻,以挽救家族企業。”
唐朵突然聽到這麼書面化的表達,腦子轉了三圈兒才轉回味兒,“啊,你要賣身救父母兄弟?!”
秦露氣得要挂,“你能不能盼我點好啊!”
唐朵,“你賣了多少錢?我看我能不能買下。”
秦露笑了,“大概80個億吧!”
唐朵似乎清醒了一點點,“那,那麼貴,我,我算算,要是賣五年專利的話,還是買得起你的。”
秦露笑容不減,“原來天才都要費五年才買得起我。那也值了!我居然也有這麼有價值的時候,我這24年也沒白長。嘻嘻~~~”
唐朵翻個白眼,“得了,我隻是算算,我又不會真的買你。”
秦露大罵,“去你的,活該你失戀!這就是老天長眼,挂了!”
唐朵,“哎,要真訂婚了,記得給我發喜帖。80億我出不起,800塊份子錢我還是有的。”
秦露,“……”
直到唐朵叽哩呱啦叨叨不知幾時,手機畫面變黑時,秦露才挂了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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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朵隔天上班,果然沒再見到韓景硯。
王茉還特地問她,“聽說韓總最近在科工那邊閉關,可能這次季度大會都沒法參加。你應該能見得到韓總吧?”
這姑娘一直腦補小唐工與大總裁的秘密戀情,唐朵沒有否認過。
“不知道。其實我們并沒有正式交往,不過我還在努力追求韓總。”
王茉瞬間傻眼,像被轟了兩雷,但職業素養超絕,很快恢複點頭,表示,“嗯嗯,放心,我會一直為你們保密的,别人來問我誰都沒說。唐工,加油!要是有什麼需要我幫忙的,你别客氣啊!”
唐朵笑笑,“你知道韓總平常下班回家,家住哪裡?”
王茉瞬間一臉為難,“這個,我隻知道韓總在丁董家裡有房。畢竟他們是姨侄嘛!韓總父母不在之後,監護人就是丁董。其他的,抱歉啊~~~”
唐朵點點頭,“謝謝,不管成不成,你的下午奶茶點心我都包了。”
王茉積極鼓勵,心下卻歎息:高管們的戀愛好複雜!嗑起來也忒刺激了!難怪唐工連最優秀的管培生都拒絕,這些人往又高又帥有貌有身材的韓總面前一站,完全不夠看。唐工這不是眼光高,這是有充分實力才敢支撐起這麼強大的追人勇氣啊!
好勇氣!
之後,唐朵摸去老丁樓的總經理辦公室,守株待兔,一次未中。
中途還碰到了那個打報告過的小助理,小助理驚訝極了,就被唐朵警告要保密,吓得啥也沒說,看着人悄悄離開。之後,小助理碰到唐朵,有點應激,也不敢伸張。
費了半月時間,韓景硯就像人間蒸發了似的,再沒出現過,午餐時間連談起他的人都沒了。
唐朵心很慌,再一次失眠買醉,發消息哭賴也沒用後,周一的大會議彙報完工作,她趁機求見丁羽,詢問韓景硯的情況。
丁羽看着形容明顯瘦了一大截的小姑娘,心下也不舍,示意人坐下說話。
唐朵捏着大拇指根,不想拐彎抹角,“丁董,我給韓景硯打電話,他不接不回。我有很重要的事情想問他。我知道成年人的這種事,不該拿到長輩面前來叨擾,他一直回避我,我不想這樣不明不白地被拒絕。我想問個清楚!”
小姑娘睜着一雙清泠泠的眼睛看來,丁羽記憶也愈發鮮明。當初在姐姐的祭奠會上,楊可馨帶唐朵來祭拜過。那時小唐朵才五六歲大的樣子,剪着一個可愛的童花頭,長得白白軟軟小包子一個,蹲在一身黑衣已經在抽個子的侄兒面前,叽叽咕咕不知在說什麼,還從兜裡猛掏糖啊果子什麼的。
侄兒有沒有收那些東西,丁羽不知道,她送楊可馨母女離開時,侄兒是站在她身邊的。
小唐朵爬在窗頭,甜甜地叫着“哥哥再見”,那可愛勁兒讓人心發軟。
但是再見面時,就是楊可馨逝世,去祭奠時韓景硯主動要求跟她一起去,她也沒多想。但現在看來,這些孩子注定心思比尋常幸福家庭的要敏感得多,心思也深得多。就算有什麼,也沒人能知道。
“我想他就算再忙,不來這邊公司,他也要吃飯睡覺。我想跟他談的話,不會比一頓飯的時間長。他卻不願見我,我不能接受。”
“也許很冒昧,若是丁董不願意告訴我韓總的家庭住址,我也能理解。”
唐朵捏着發潮的指節,表情卻滿是固執。
丁羽有些心疼,想了想,将一個地址給了唐朵,并提醒,“本來我不該插手你們小輩之間的事。不過,之前他也拿我在你面前做過幌子,對不對。我這也算是扯平了。”
唐朵悄悄尬了一下,知道那都是自己神邏輯編出來的,其實不算韓景硯的錯。
她道過謝便要走,丁羽又提醒,“他最近的确在科工很忙,聽說連斬轉,有兩三天不合眼,就直接在科工宿舍休息。他什麼時候回他自己的公寓,也不确定。”
唐朵點點頭,“丁董您放心,我不會耽擱項目工作的。”
丁羽其實想說她從不擔心他們負責的态度,更心疼他們太負責任,而輕忽了自己。甚至利用負責,将親密的人生生推離。
唐朵拿到地址,正是抱水城區的高級公寓東晖名居,貌似有楊家長輩住在那裡。
一下班,唐朵就去東晖居蹲點,為了方便,她趁機打聽了出租信息,就在韓景硯公寓的樓下租了一套,提包入住。連着一周,她坐在客廳大落地窗前,一邊唆着粉,一邊蹲看着樓下主要的兩大一小入樓通道。
直到第八天晚,十點過,看到男人出現在了停車場過來的小路上。
她立即扔下碗,沖進衛生間漱口,又噴好香口膠,出門時又想要不要再畫個淡妝,她直覺不想讓他看到自己憔悴頹喪的樣子,想在喜歡的人面前保持體面美好似乎是每個姑娘的戀愛本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