漣棠反問:“為什麼不呢?他長得好看,吃穿不愁,富貴無憂。雖然是個傻子,但又不會無故發狂,見了誰都是笑臉,家裡早早分家了,隻父母二人。這情況,比京城中絕大多數男人都好多了,畢竟,又不是所有女子,都像三姐姐那般有志氣,也不是所有女子都像是四姐姐你一樣好福氣。”
漾晴隻冷笑道:“我這是算哪門子的好福氣。”她頓了頓,将那甯國公世子放在天平另一端,與李商玄比較起來,第一條就輸了個徹底,李商玄是絕不可能聽她的,他隻會變着法子欺負她,不由感歎道,“照你這麼說來,李商玄還比不過……”
一個有錢、老爹和皇帝關系好、長得好看、還聽話的傻子,果然是世間難得。
漣棠忙吐吐舌頭道:“我可從來沒有這麼說。”
兩人分道,漾晴回到自己屋子,猶還在想今日的事。
她往日也察覺出來,司嘉慕似乎對四姐姐态度轉變,但這由目無下塵,一下子到了上門提親,這進度未免太快了一些。
她撐着下巴,看窗外那棵光秃秃的樹出了神,但也隻是片刻,柳葉兒就火急火燎趕了過來,忙把窗戶蓋上,“這麼冷的天,怎好吹風。這會子可是最流行頭疼腦熱的,小姐也該注意些。”
自從上次發生了被劫走那些事,柳葉兒簡直如同驚弓之鳥,像隻護崽的母雞,将她放在視線下還不放心,務必要排除掉所有隐患。
漾晴覺得無奈,但也沒有制止她,再過最多不過半月,柳葉兒便要準備回家嫁人了,那時候想聽她的唠叨,恐怕也唠叨不成了。
等關了窗戶,柳葉兒把随便擺放在桌面上的書理好,“自從上次,太子殿下離開後,除去在莊子的那三日不算,已經有七日沒有跟您傳過話了,那日到底發生了什麼?”
漾晴喝了一口溫熱的牛乳,懶懶道:“能發生什麼,他不找我,我還樂得清閑呢。”
柳葉兒嗔怪道:“姑娘說得這是什麼話。等以後,您入了東宮,難不成還這樣小孩兒心性嗎?奴婢多說幾句,您别怪罪,夫人這樣對老爺愛搭不理的,您可千萬别學。太子是儲君,人一旦站在高處,脾氣又能有多好呢?”
漾晴不說話,心中隻道,這話柳葉兒說得倒是沒錯,李商玄當了皇帝後,的确是脾氣越來越壞,那些大臣,幾乎被他罵了個遍,還喜歡拉人出去砍腦袋。
她的确有些怕他,怕他一個不高興,也要砍他的腦袋,無論他提什麼要求,她都答應。
這就導緻,在兩人的相處中,她完全落了下風,他提的要求也越來越過分,她鼓足勇氣說不想這樣,他一看她哭哭啼啼的樣子,反而更來勁,雖然事後總會抱着她哄兩句,漾晴也不敢不原諒他。
可今生重來,他想再這樣是不能了。
她本來就不願意再嫁她,是他非要強求的。
重活一世,她已然明白,這夫妻關系,不是東風壓倒西風,就是西風壓倒東風。
她是不指望能壓李商玄一頭,但總不能再和前世一樣,過得如此窩囊,直到他臨死才敢罵他一句。
他要生氣,就去生氣好了,她說得本來就是對的,婚前行周公之禮,第一次還是誤打誤撞,他倒食髓知味一般,每次都要亂來,這本就是他不對。
她若真的不拒絕,肯定會再和前世一樣,他不知道要想出多少花樣來折騰她。
最好他就這麼一直生氣下去,再也不來找她,幹脆撕破臉退婚好了,隻要不砍她的腦袋,随便怎麼樣都可以,反正漾晴也不是很在乎名聲,現在二姐姐和離歸家,最小的漣棠都有了着落,她就更無所顧忌了,大不了在家呆一輩子,樂得輕松。
忽然外頭有人傳來消息,說是徐國公家的小姐突發惡疾,人沒了。
漾晴大吃一驚,看向傳話的豆蔻,“你沒聽錯,也沒說錯,是徐國公家的大小姐徐嫣然?”
豆蔻道:“生死大事,奴婢肯定是聽清楚也說清楚了的。這消息是徐國公府自己傳出來的,肯定錯不了。”
漾晴重新坐下,歎道:“她還那樣年輕,怎麼就一時想不開……”
本來還想着後日便是元宵燈會,這種時候徐國公府總不能再扣着人不讓出來,沒想到永遠也等不到相見的那一日了。
“既然如此,何時辦禮發喪呢?”
豆蔻道:“徐國公府的人說了,徐大姑娘這是早夭,并不大辦,準備明日就将遺體送回南邊兒老家入土為安呢。徐大小姐的那位未婚夫人,還在徐國公府大鬧了一番,哭了好久,死活都要開棺再見最後一面,現如今京城中不少人都誇他癡情呢。”
漾晴想起周明浩那副嘴臉,一陣冷笑,“可見這世間有不少人都是睜眼的瞎子罷了,這種人,這輩子居然也能跟‘癡情’兩個字扯上關系。依我看,十有八九是擔心徐家哄他,反悔不肯将女兒推進他這個火坑,所以才大鬧罷了。”
這事兒一出來,便是後面有上元燈會這樣熱鬧的時節,漾晴也提不起多少精神來,隻被濋英拖着亂跑,這又有個好處,二夫人的叮囑不用全部聽完。
京城中張燈結彩,成千上萬的花燈将街道照耀得如同白晝。
各色小食的香氣傳來,耳邊是此起彼伏的吆喝聲,小攤販們争先恐後的攬客,極力誇耀自家的點心好吃。
當然,更多的還是賣燈的攤子,各色精巧的花燈,描繪了美麗仕女的宮燈,蓮花燈,兔子燈,螃蟹燈,魚燈,層出不窮,像是手工匠人拼了命炫技,勢必要把同行們都比下來似的。
不光街道兩旁都是花燈,臨河和栩河也都浮滿了花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