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這個念頭一起往外冒的還有冷汗。

要是池漾晴真跑了，太子肯定會發瘋的。

他吞了口口水，小心翼翼跟上去。

現在風氣，女子穿胡服随處可見，漾晴也不算太顯眼。

他在後頭蹑手蹑腳跟着，心下稍安，這并不是出城的路，而是去東市的路，但也不能放松警惕，說不定她還有别的門路呢。

可漾晴什麼也沒做，不，準确地說，是什麼奇怪的事也沒做。

他看着漾晴去逛了街邊的小攤，買了些東西，就是漫無目的的閑逛，這裡看看，那裡看看，随心而為。

直到她在一個賣馄饨的小攤上坐下，霍陸終于裝成一副偶遇的樣子，向前道：“池姑娘，好巧啊，居然能在這裡遇到你。”

他做作地朝她周圍看了好幾眼，才裝模作樣道：“小滿怎麼不在？是不是她又偷懶了？”

漾晴先是吃了一驚，但很快鎮定下來，小聲道：“沒有，我不想帶着她而已。”

霍陸坐下來，狀似不經意問道：“怎麼穿成這個樣子出來？”

漾晴跟他相處過一段時間，也算知道他的個性，霍陸不是仰嘉容那種看熱鬧不嫌事大的人。

她慢吞吞道：“你可不要跑去告訴李商玄，我在家裡好悶，我母親一直逼着我繡嫁妝，那個多無聊啊，我要出來，她又不肯，我就隻能自己跑出來了。”

真問出來了東西，霍陸反而不知所措起來，撓撓頭又放下，憨笑幾下，“原來是這樣。”

漾晴道：“我請你吃小馄饨吧。”

霍陸原本是想告辭的，雖然光天化日之下，這裡又人來人往，不必擔心有什麼閑話，但跟兩個姑娘同坐一桌，他覺得很别扭。

可未來太子妃發話，他隻能恭敬不如從命，等小馄饨上來後，呼噜呼噜三兩口便吃了個精光。

他認字，但沒讀過什麼書，也說不出來個一二三四五，隻能說一句“味道好”，然後再将湯水一口也喝掉一半。

漾晴驚呆了，她一個馄饨隻咬了半個，霍陸就全部吃完了。

她也見過不少男子，李商玄，她老爹，還有堂兄弟們，平日裡大小宴會，男女同席的也不在少數，這還是她第一次跟霍陸同桌，也是第一次看到還有這樣的吃法。

霍陸更不好意思，“我是個粗人，吃相可能不太好……”

漾晴笑着搖搖頭：“本來就是吃飯而已，吃進肚子裡就夠了，哪裡還有什麼好不好呢？”

看着眼前的霍陸，她突然想起來不知在天涯海角何處的徐嫣然，不由問道：“霍大人，你有心儀的姑娘嗎？”

霍陸差點沒被自己的口水嗆死，臉紅得要命，不知道是咳嗽的，還是害羞的。

好不容易平靜下來，他小心開口，“上次徐姑娘的事情，我很抱歉，但是……”

他是個市儈的人，如果徐嫣然真是他傾心的女子也就算了，他自然願意拼一把去國公府提親，可他和徐嫣然萍水相逢。

他也是真的奇怪，為什麼對方突然就對他情根深種了呢？

霍陸覺得，就算真有感情，也是需要時間的，沒有長久的相處，連對方是個什麼人都不知道，又何談喜歡不喜歡呢？

漾晴抿唇：“徐嫣然的事情和你無關。”

其實無論是徐翩然也好，還是她自己也罷，後來都已經很清楚知道，徐嫣然的所謂愛戀，可能有真心，但絕對有溺水之人抓住最後一根救命稻草的心理。

如果沒有特定的時間和場景，還真難說，她會不會喜歡霍陸。

“我就是很好奇，霍大人你為什麼不喜歡徐姑娘呢，畢竟她家世好，人也貌美溫柔。她這樣的女子，你為什麼不會動心呢？”

霍陸沉吟片刻，和池漾晴說這些，他總覺得很怪，但她都問了，他也隻能回答，“我們實在是不熟悉，你讓我說也說不清楚……”

因為不熟悉，所以不知道該喜歡她哪一點。

因為不熟悉，連不喜歡哪一點也說不出來。

漾晴換了個問法：“那霍大人你喜歡什麼樣的女子呢？”

頂着灼灼目光，霍陸結結巴巴道：“就溫柔一點，脾氣好一點兒，對我好一點兒，最好再漂亮一點兒。”

漾晴沉默了，徐嫣然哪點兒不符合嗎？

如果兩人真的有機會接觸，霍陸和徐嫣然說不定真能成為一對眷侶呢。

可惜這個世界上，哪有那麼多如果呢？

有了一個如果後，又會滋生出很多個如果，不過大體走向總是一緻。

她捏了捏手中的勺子，最終還是沒忍住開口，“那你覺得，李……太子殿下，會喜歡什麼樣的姑娘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