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風和日麗,初夏的風吹拂在樹梢、枝頭以及臉頰,是一個通常意義上适合外出上班的日子。
對我來說,這個天氣更應該躺在家裡能曬到陽光的陽台上,打遊戲追番甚至睡覺都很完美。
我恹恹的把外套拉鍊拉到最頂端,默默地看着走在前面的日向君,腳步越來越沉重。
可今天不僅是我報到正式上班的日子,就連日向君都有些不對勁——早晨醒來之後他就沒有和我說過話!
沉默着做好早餐放到我面前,沉默着替我準備好必需品,甚至還沉默着替我滾了滾外套上的毛絮。
看起來不像是生我的氣。
但就是回避和我對視和說話!
快到球隊了,我盯着他背影的視線,逐漸被身高過于優越的球員們一茬一茬地遮擋,等到我擠出人群的時候,自然失去了日向君的蹤迹。
我面無表情地站在原地,單手捏着肩膀上的鲨魚背包,陷入了沉思。
提起的腳步半晌都邁不出去。
好……好多人啊,要不然今天還是算了吧。
我自動尋找到一個角落,打開手機給球隊和日向君發消息,主動走進這棟人來人往甚至還有粉絲聚集的大樓對我來說的還是太難了。
昨天日向君督促我好好加油的話浮現在耳邊。
我的手指懸停在按鍵上,如果臨時打退堂鼓的話,日向君會不會對我失望?
我視線猶豫地在這座的龐大的建築上尋索,最後鎖定一處隐蔽的幾乎和牆壁融為一體的小門。
剛才就有人順着這裡走出去。
我立即放棄了不遠處時不時響起粉絲尖叫的大門,頂着發麻的後腦勺,哧溜一下鑽進去。
這裡似乎是逃生通道,也并沒有什麼人。
我松了口氣,順着通道往裡走,按照我經驗,先尋找人事辦公室。
結果我費力打開通道盡頭沉重的防火門,撲面而來的燈光和在燈光下揮灑汗水的人影映入眼簾。
我呆滞地眨了眨眼睛。
這裡是一處室内排球館,這扇防火門正好開在球館正對着大門的方向,我手下沉重的門還在發出嘎吱嘎吱的聲響,引來了所有人的視線。
我聽見自己微微顫抖的聲音。
“抱歉,我走錯地方了。”
果斷後退一步,剛剛突兀打開的門像是沒打開過一樣,迅速回歸原位。
結束一組熱身的艾利克斯拉起毛巾擦了擦汗,大聲問教練:“ 翔陽今天來了嗎?”
白胖的教練微微蹙眉:“還沒有。”
艾利克斯回想了一下剛才出現的黑發小矮子,表情逐漸不善,也就是說那家夥是背着翔陽自己跑來的?
那天的事情賴上翔陽還不夠,現在還想到球隊找什麼人?
教練慢條斯理打開手機,接着說:“他帶着新來的理療師去報道了,會晚點來。”
新來的理療師?
艾利克斯眉頭緊得可以夾死一隻蚊子。
那家夥行嗎?
我關上門順着通道的就往外跑,頭發都尴尬的要豎起來,最終扶着通道出口的牆壁喘了口氣。
還好沒有人跟上來。
我深深歎了口氣,再一次深深歎息,為什麼在這裡還要上班!?
退一萬步來說我都住進任務目标家裡了,在工作地點增加親密度根本沒有必要吧!
我“嗚”的一聲在牆角蹲下來。
反正做到現在這一步已經很厲害了,要不然我……
我像一個溫柔安慰養胃丈夫的妻子一樣開導着自己,反倒忽略了身後逐漸靠近的腳步聲。
“喂!”
我脖子一痛,什麼東西從後面拽住了我的衣領直接把我拎了起來,滿腦子喪氣的思緒被迫驅散。
艾利克斯陰沉沉的臉出現在眼前。
他上上下下打量了我一會兒,才質疑的問:“球隊新來的理療師是你?”
還沒等我反駁,他就掀起一邊嘴角挑刺:“你這家夥看起來陰沉沉的,胳膊這麼細,我一隻手都能掰斷。”
“不會是求着翔陽進隊的吧?”
哈?
我努力掰着卡主脖子的拉鍊,終于把拉鍊拉下來了點,才得以喘息。
“你知不知道翔陽有多喜歡排球?”
我下意識點頭:“我知道啊。”
排球大概占據了日向君大部分的時間和思緒。
特别是在賽場上,他起跳的身影簡直在發着光。
因為他打排球的時候實在是太漂亮了,也是我不情不願還是跟來入職的原因之一,如果能看見日向君打球的現場就好了。
昨天天真無知的我是這樣想的。
結果晚上日向君出了趟門,事情就變了。
我挂在艾利克斯手上,眉眼也耷拉下來,喪氣的說:“不是日向君幫我進來的,我是受聘來的理療師。”
“但是你說得對,我這種人肯定會搞砸的,日向君這麼喜歡排球,我果然還是不要給他添麻煩了。”
艾利克斯神情微頓,有些不可思議的看着手上被這樣提起來也沒有生氣的家夥。
輕飄飄的。
啧。
不會是在演我吧?
他下意識晃了晃手臂,就見這黑漆漆的家夥一臉驚慌的擡起臉,過于纖細的手指按住了他的手腕。
匆忙間從黑發間露出钴藍色眼眸帶着沉郁又晶瑩的光澤。
像是某種應該被珍藏的珠寶。
他怔了一下,然後以全新的目光再次打量了一下手中的少女。
這家夥那天和翔陽相親(他猜的)不成後,又故意挑着在M記偶遇說了一通讓翔陽愧疚的話。
讓翔陽飯都沒吃就擔心的趕回去,他自然不放心的跟着,結果就是這麼巧合。
他們到家的時候,這黑漆漆的小不點居然拿着刀裝模作樣的想要自殺,以此來威脅的翔陽和她結婚!
艾利克斯最近的看了很多從華國流傳出來的影視劇,對這種手段簡直再熟悉不過。
黑漆漆居然對他看重的隊友用出這種手段,更讓他不能忍受!
他想幫助翔陽,但翔陽拒絕了他的幫助,還将他關在門外。
更過分的是!
他居然真的受了黑漆漆的威脅和她結婚了!
艾利克斯眼睜睜的看着好隊友落入了邪惡黑漆漆的陷阱,一直在想辦法讓那家夥離開翔陽。
今天終于被他抓到了機會。
他惡狠狠的說:“你知道就好,我現在就帶你去人事那邊回絕,然後你給我收拾東西離翔陽遠一點!”
雖然後半句話我沒辦法做到,但前半句正合我意。
果然上班是不可能上班的,正好有好心人幫忙拒絕掉再好不過了。
我也可以在日向君面前有個交代。
在艾利克斯越來越不耐煩的目光下,我裝作遲疑的點點頭。
“黑川桑。”
“艾利克斯。”
達成一緻的兩人同時身體一僵,扭頭看向朝這邊奔來的橘發青年。
這一刻我們兩人都升起了同一個想法。
來的真不是時候的。
我不甘心的咬唇。
可惡,還差一點就能當家裡蹲了。
日向翔陽身上還帶着運動後的熱意,先是把少女上上下下觀察了一下,見沒出什麼事才松了口氣。
然後才後知後覺的發現兩人奇怪的姿勢。
艾利克斯在他出現的瞬間,就非常有心機的把人放了下來,拽在帽子上的手松開力道反而像是搭在肩膀上似的。
他鎮定的朝好隊友翔陽打了個招呼:“喲,翔陽是要帶着這家夥去入職嗎的?不用麻煩了,我正好要去上面,可以幫忙帶上去。”
橘發青年目光在落在他自然而然的手上,有些不解。
心中升起了些怪異的情緒。
“你們什麼時候關系這麼好了?”
我正在哀歎逝去的機會,聞言虎軀一震,腦袋一甩從艾利克斯死沉的胳膊下鑽了出來。
十分熟練的拽住日向君的衣角。
誰跟他關系好了!
我決定惡人先告狀。
“都怪日向君走得太快了,我都迷路了,才會遇到艾利克斯的。”
我一邊說一邊小心去看他的表情。
果然日向翔陽的表情有些愧疚,安撫地拍了拍我的腦袋,還幫我把被艾利克斯弄亂的發絲整理了一下。
其實昨天晚上發生的事情他都還記得。
他也沒想到那杯飲料居然含有酒精。
天知道清晨被生物鐘喚醒之後,入目的不是看慣的房間陳設,而是少女睡得香甜的臉他有多大的驚吓。
他不是故意想要冷落黑川桑,隻是在生自己的氣。
現在和黑川桑同居,本來應該要更加注意一些的,黑川桑是女孩子,要給她足夠尊重才行,結果他居然還喝了酒回家!
路上想的有些入神了,等會回過神竟然把人弄丢了。
日向翔陽看着湊過來捏着他衣擺的黑川桑,看起來根本沒有一點怪自己的意思,暗地裡更加愧疚。
看來他要對黑川桑更上心一點。
我不知道日向君在想什麼,隻是落在身上的目光讓我有點不适應,連忙扯了扯他的手。
“是不是該去報道了。”
日向翔陽朝艾利克斯道謝後,帶着人往辦公樓走:“是的,蘇珊女士人很好,你不要緊張,我會陪着你的。”
他目光落在少女黑漆漆的發頂,是連自己都沒發覺的柔和。
我全部注意力都集中被牽着的手上,宕機的大腦隻會發出嗯嗯嗯的回應。
等順利入職,并且通過過往的工作經曆領到一間單獨的理療師之後,我揮揮有些過長的白大褂衣袖告别日向君。
坐進單獨配置的辦公桌後,在隻有我一個人的房間裡,我身體終于放松下來。
翻了翻隊内的理療記錄,沒什麼問題之後,就開始刷系統配置的手機。
被分配到這個工作,并不是系統随機,而是根據我以前的培訓記錄,擇優選取。
專業性什麼的不用擔心。
我打開系統論壇主要是想要看看上次的攻略經驗貼。
好像還是挺有用的,我決定再學習學習。
[您所查找的帖子不存在]
嗯?
我翻遍了整個交流論壇的經驗貼,也沒有再見到那個封面格外花哨的帖子,無奈放下手機。
“咚咚咚!”
遲疑地敲門聲響起,我打開門仰頭才看到來人的臉。
身高大概超過兩米的副攻手米勒摸了摸頭發,看着眼前穿着不合身白大褂的新任理療師,難得對球隊的安排産生了質疑。
他當然知道球隊不可能雇傭童工,亞洲人的面像和年齡永遠是個謎。
不過就算是當做普通人看,眼前的少女身形也過于纖細蒼白了。
我看這大高個不說話,思考了一下,向後退了一步讓出空間:“是隊長嗎?”
“您今天有肌肉舒緩的項目,朱莉姐已經告訴我了,請進來吧。”
米勒原本思索着告辭的話卡主,被那新任理療師可愛的臉故作嚴肅的盯着,一時間找不到拒絕的說辭。
隻好認命走進來。
算了,要是不到位,等會兒朱莉那裡應該也空下來了,再去做一次好了。
門外看着隊長進了挂着黑川一牌子的理療室,艾利克斯的表情越發凝重,身體緊繃的站在門口。
想要看準時機要是不行,就沖進去救隊長出來。
結果他站了一會兒,臉上的表情越來越奇怪。
握着門把手的手背上青筋都冒出來了。
“嘶!”
“是這裡嗎?請忍耐一下。”
“啊!”
“請冷靜一下,面對我躺好,不要害羞。”
害……害羞?
艾利克斯想到隊長那張可怕的黑臉,對比起來邪惡黑漆漆簡直是小兒科,結果黑漆漆就用那種平靜得和機器有一拼的聲音讓隊長不要害羞?!
剛才進去的真的是隊長嗎?
隊長這種硬漢以前做理療的時候,不是都不會出聲的嗎?
“嗯哼!”
“還有十分鐘就可以結束了,您(的腰腹)有些過于緊張了,您再亂動我會動手壓住您的。”
“……抱歉。”
“沒關系。”
隊長的聲音……好奇怪。
聽得艾利克斯眼角一跳一跳的,看着從走廊盡頭加訓完畢走過來的橘發青年,眼神驚恐。
這一刻艾利克斯被陷入了腦補出的修羅場中,看着翔陽握住門把手,推門而入。
内心拔涼。
從來沒有一刻這麼虔誠的祈禱。
希望邪惡黑漆漆識相點,沒有做奇怪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