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钰都煩死了,怎麼又碰見這個李智。
他是打了人,可他一點錯都沒有,是李智先沒素質的,他不過就是小小地伸張了一下正義罷了。
隻不過這個正義有點難以啟齒,在人類聽來可能很荒謬。
畢竟我是一隻狗,立場不一樣也很正常吧,姜钰理直氣壯地想。要不是李老師陰差陽錯讓他跟宥宥一個宿舍,他也不希望李老師為難,他才不跟這傻叉道歉。
此一時彼一時,那個發誓絕不跟李智道歉的不是他姜钰本人。
小狗說的話是不能算數的。姜钰默默說服了自己,沒再仰着臉用鼻孔看人,克制住了挑釁李智的念頭。
他偏頭看了眼池清宥,覺得煩躁的心情平靜了下來。
姜钰認識池清宥很久了,早到他還不能變成人的時候。可池清宥大概早就不記得他了,哪怕記得,也隻是記得當年的那隻小狗,而不是姜钰。
即便已經在高中同班了一年,但兩人就像身處兩個不同的世界,似乎再難産生交集。姜钰從一開始的驚喜,到沮喪,再到怯懦,彙成了現在的一心五味雜陳。
池清宥哪能想得到這人豐富的心理活動,他還在糾結要不要開口打招呼呢。
不過李智隻是愣了一下,沖姜钰黑着臉,仿佛下一秒又是一場口舌之争。他看見池清宥跟姜钰并肩過來,表情有點驚訝,便多看了池清宥幾眼。也許是畏懼了姜钰的拳頭,或者為了别的,總之李智也沒挑事,沉默地快步走了,還故意撞了姜钰一把。
不論如何,池清宥是長舒了一口氣。他從沒跟别人起過沖突,對這種場合實在應付不來。
他剛想問姜钰是不是要在他原宿舍門口等着,卻見姜钰一臉難以置信的表情。
“他剛才是不是撞我?”姜钰滿臉疑惑,“他是小學生嗎?”
這句“小學生”莫名戳中了池清宥的笑點,他一手扶額,忍不住笑出聲來。
在辦公室的時候他就想說了,高中生了還打架也太幼稚了吧?都是成年人了,一言不合就動手是什麼毛病,聽起來跟二流子似的,是作業不夠多嗎?
池清宥努力收斂着笑意,可笑還是從眼睛和聲音裡流露出來:“你,你以為你自己就不小學生嗎?小學生都不打架了。”
也許是遲來的羞恥感爬上了頭,姜钰肉眼可見地變紅了,從脖子蔓延到耳朵,又迅速覆蓋到了臉上。
宥宥是不是讨厭我了?姜钰的心情立刻跌落了下來,悶悶不樂地閉嘴了。
池清宥笑夠了,也發覺自己的話太過冒犯,極力解釋道:“我不是那個意思,不是嘲笑你,隻是覺得很有意思......”
他越說越小聲,生怕姜钰不高興了給自己也來一下。
姜钰蔫蔫地說:“我是不是真的很丢人。”
“沒有,他被你揍了才丢人呢,”池清宥果斷答道,他覺得自己現在更像在哄小學生了,“先收拾東西?一會兒該上課了。”
“那你等......進來坐會兒吧。”開什麼玩笑,怎麼能讓宥宥站在外面等他。
姜钰開了門,先一步進去。池清宥歪着脖子看了半天,确認裡面沒有其他人,才滿懷好奇地跟進去。
這是池清宥第一次觀察一個充滿生活氣息的寝室,對什麼都很好奇。池佩為了給他一個好的環境,之前堅定地讓他走讀,不管是在自己家,還是就近租的房子。池清宥本人倒覺得這些無所謂。這次能說服池佩,還是由于池佩因為工作的原因搬回了家裡,他才以租房不方便為由申請了住校。
隻不過宿舍生活似乎并沒有他想象中那麼快樂。先是知道有人還會跟舍友打架,然後現在......是宿舍空間太小了嗎?四個人怎麼有這麼多東西啊?被桌子一擋,簡直無從下腳。
錦大附中的宿舍雖是四人間,卻不是上床下桌的那種,而是兩張上下鋪,和四張單獨的桌子。池清宥看着桌上桌下亂七八糟的雜物,和随處亂挂的各種東西,他開始慶幸自己被分到單人間了。
池清宥心情複雜地望向自己未來的舍友,對方還樂呵呵地給他拖過來一張椅子。
“這是我的椅子,不髒的。”姜钰順着池清宥的目光看過去,語氣裡滿是對這個狗窩宿舍的嫌棄。
“你先坐一會兒,我收拾東西很快的。”
池清宥順從地坐下,觀察着姜钰手腳麻利的動作。不得不說,姜钰的東西是這個宿舍裡最少的了。他的床沒跟别人一樣挂床簾,就大喇喇地敞着,鋪得平整的床單和疊得整整齊齊的被褥,床頭放着幾本書和一個台燈。桌子上幹幹淨淨的,除了幾支筆以外沒别的東西。倒是從床下收拾出來的幾摞書,可能就是他最龐大的“财産”了。
整整齊齊地把東西收拾進箱子,又從衛生間拿出來一個裝好洗漱用品的袋子,姜钰這就算收拾完了。滿打滿算也就收拾了十分鐘。
池清宥起身,突然想起來自己忘記什麼事了:“啊,忘記在宿管那裡給你拿一把鑰匙了。”
怎麼才剛過十八沒幾個月,記憶力就下降了,池清宥對自己無語了。
好在姜钰并不怎麼在意,隻說他稍後會自己去拿。離開住了一年的宿舍,姜钰隻覺得神清氣爽。他們宿舍那幾個人,仗着自己家裡有點錢,整天陰陽怪氣的,不僅在外趾高氣揚,回來了還要八卦罵人,也不看看自己什麼樣,好意思說别人。
再說了,能來錦大附中的,基本上都是家境優越,不知道這幾個人有什麼可得意的。
池清宥被分到的宿舍是306,正好和姜钰的原宿舍301隔了一整條走廊,一個在西,一個在東。
他暗自思忖,離得遠點也好,免得哪天他們互相看不上眼,又鬧事。顯然,姜钰在他心裡已經被扣上了一頂沖動的帽子。虧得姜钰不知道,要是知道了,又該委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