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場雪斷斷續續下了好幾天才停。雪一化，氣溫驟降，在室外多待幾分鐘就覺得冷氣穿透了棉衣。好在折磨人的期末考試終于到了，憋着勁兒考完，前頭就是奢侈的寒假。

假期當前，學生們也不再亂扔那些看不完的教材輔導書，而是老老實實地整理了，如搬家一樣大張旗鼓地運回家，給下學期的課桌新住戶騰地方。

比起可憐的走讀生，住校生就輕松多了。他們本就不會在教室裡放太多書，常常是随用随取，即便是搬家，也隻是從教室挪到宿舍，費不了太大力氣。

考前一天，附中把放學時間提前到了下午自習結束，留出充足的打掃時間。最後一天，教室裡基本都清空了，下課鈴一響，大多數人就沒影了，值日生們手腳麻利地合作排桌椅貼考号，沒多久就進入了尾聲。

“還有垃圾嗎？我要去倒垃圾了。”姜钰一手提一個垃圾桶，半隻腳已經踏出後門外，一副蓄勢待發的樣子。

一聽這話，鄒子軒趕忙加快了揮掃把的頻率，可地上那點兒碎紙屑怎麼也進不去簸箕，他氣急敗壞地撿起紙屑，舌頭打結地大喊：“等等等會兒！我這兒還有！”

姜钰等着他把垃圾倒進去，才大步出了門。路上來來往往都是值日的學生，嬉笑着聊着春節的安排，沖淡了考試的壓力。

他默默聽着，每到這種集體大掃除的時候，大量的水潑在水泥地面上，會浮起灰塵的味道。與春節前的清掃類似，都有一種獨特的代表一個時間段結束的味道。

回到教室後，隻剩池清宥正在講台上寫考前注意事項。姜钰把垃圾桶擺回原位，去水房洗了手，才折返回來湊上前，靠着講桌靜靜地看着他。

池清宥沒回頭，邊寫邊說：“等我寫完就回去。剛才李老師來看過了，說沒什麼問題。”

姜钰沒有異議。

“都弄好了吧？”李益又出現在門口，“弄好了你倆也快回吧，不早了，回去好好休息，明天考試别緊張。”

“知道了，謝謝老師。”池清宥笑道。

“還有你，”李益叫住走神的姜钰，“就是說你呢姜钰，好好考，這段時間看你對學習挺上心的，哪個高人點化你了？”

池清宥想笑又不敢笑，在一旁低着頭，假裝整理粉筆盒。

姜钰下意識瞟了他一眼，支支吾吾地說：“還，還行吧。”

“嗯，都回去吧，走的時候别忘了鎖門啊，東西都帶好。”李益再三囑咐完離開。

天色已經暗下來，窗戶上清晰地投射出燈管的影子，似乎也照亮了影子中的教室，影影綽綽顯着兩個人影，一個站在講台上，一個在講台下。

池清宥擦掉手上的粉筆灰，低頭道：“别緊張，你做的題我都看過，應對期末考試不會有問題。”

“沒緊張。”他不會讓池清宥失望的。

但姜钰還是握住了池清宥的手，頭一歪埋在他頸窩裡——這人已經對這個動作十分熟練且情有獨鐘，閑了就要過來靠一會兒，美名其曰能消除困意集中精神。

說得好聽，還不就是撒嬌。池清宥習慣性地擡手摸了摸他的頭發，另一隻手就任憑他牽着。

姜钰的頭發軟而蓬松，摸起來手感很好，順滑得像小動物的毛發。池清宥自己的頭發就沒有這麼柔軟，或許是因為他剪得勤，長度短一些，發尖總是紮紮的。這麼想着，他忍不住又摸了一把。

“兩天很快的，考完你打算做什麼？”池清宥問。

“什麼都不做，隻想休息。”

姜钰動了動腦袋，說話的熱氣全撒在池清宥的皮膚上，他輕輕推了推：“癢。”

“想休息就趕緊回宿舍，别一直傻站着。”

“我這樣也能休息！”

......

“啪”的一聲，燈滅了，門鎖轉動，将又一學期的記憶同考号一起封存。

随着代表考試結束的鈴聲最後一次響起，所有人懸着的心終于暫時安放回肚子裡。管它什麼成績排名，先痛痛快快地享受假期的開始才是正經事。

附中的考号向來是由前一次的考試排名決定，因此4班的人也大都集中在前幾個考場。卷子剛熱乎着呈上去，下面就七嘴八舌地讨論起了題目，更有甚者喪心病狂地拿着自己記在草稿紙上的答案互相對照着估算起了分數。

“這次英語沒救了，”趙德安絕望又平靜地宣布，“感覺我作文寫跑題了，這個題幹的意思到底是要二選一還是雙刃劍啊？”

鄒子軒拎起文件袋拍了他一把：“能不能别說題了，放假了好嗎！管他呢你想這麼多也沒用，等成績出來就知道了。哎，池清宥，你這就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