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旨一到,全府皆驚,當朝宰相容玉徽送走皇後的宮使後也不顧衆人在場,拿着谕旨就對二弟容玉衡厲聲喝道:“幾日前你跟我說不用擔心不用擔心,結果呢,中宮令谕都下來了,不僅和離,孩子還要改姓!”還剜了一眼站在一旁的朱錦,衆人看着若是不束發怕是要氣得根根直立。大夫人鐘氏趕緊遣散管家仆婦,看着眼觀鼻鼻觀心的弟妹,噢不,沒準明天就不是妯娌了,又勸了勸自家郎君别動氣。
容相爺指着容玉衡再問:“你說的你自有安排,你安排什麼了?”
“就随她們去吧。”容玉衡淡聲說道,辨不清悲喜。
容相爺氣得想把皇後令谕擲過去,想想還是穩住了,又轉身問:“芝兒芷兒也願意,以後不再姓容了嗎?”
容芷看看娘親又看看姐姐,容芝看了看爹爹又看向妹妹,轉頭對容相爺說:“不姓容了,爹爹和伯父就不認我們姐妹了嗎?”容相爺愣住了。
鐘氏趕緊上前:“怎麼會怎麼會,無論怎麼樣,芝兒芷兒都是我們容家的大姑娘二姑娘,你們爹爹和伯父伯母都是疼你們的。”
容芷拍手說道:“那就是啦,我們也會時常回來看爹和伯父伯母的,伯母您可不許讓别人占了我們的房子啊。”
“是,是,那是當然,芝兒芷兒的地方和東西我不許任何人碰。”鐘氏撫着容芷的頭發和藹地說。
容相爺氣得坐倒,正要繼續發作,瞥見了令谕上居然還有團龍章!團龍章雖不如玉玺正式,可也是聖上的私印啊,當半個玉玺使的啊,這哪裡是什麼中宮令谕,分明是帝後同旨,由中宮發出罷了。
各自散去,容玉衡和朱錦說定明日就上戶部主婚司辦和離文書,聘禮歸還,嫁妝帶走,兩不相欠。于是朱錦所住的西院就開始了轟轟烈烈的分家及搬家行動。
定國公府接到消息後,曹氏和張氏翻出了當年朱錦的嫁妝單子和聘禮單子,理出了還在國公府的分箱造冊,被朱錦帶去了的另起名錄,朱欽和朱銘馬不停蹄出發帶往容府。
門房來報時,容相爺正在努力平複呼吸和心情,一聽定國公府世子和三爺到訪,得,别平複了。容玉徽立馬出門迎接,朱欽兄弟倆正從馬上下來,指揮者先頭得馬車隊開始卸東西。容玉徽強撐出笑容拱手行禮:“不知世子和三爺到來,有失遠迎啊!”
朱家兄弟回禮,朱欽說:“相爺,我們來歸還當年貴府給舍妹的聘禮,門前太過招搖,咱還是進門說。”容玉徽隻能把人迎進門,并讓家丁搭手幫忙。
堂上坐定,朱欽問:“此次我們兄弟二人前來是為舍妹和離之事,按照當年的單子,留在我定國公府的已經都在這了,不知相爺夫人可方便,還請夫人一同清點。”
“來人,去請夫人過來。”容玉徽心想:滿京城還真屬你們三兄妹難搞。
鐘氏來了之後,朱欽拿出了全乎的單子,命人開箱帶着容玉徽和鐘氏一一清點。清點完畢後,朱銘開口:“餘下的應在二姐處,夫人可憑單子去與二姐清點核對,若有遺漏缺少的,我們再補上。”
鐘氏隻能連聲應是,都這時候了哪裡還管得了少了哪些的,便是朱家不還,容玉衡不去讨,他們夫婦也沒法子。
這時,朱錦身邊的畫月來報說:“二小姐說好些東西要帶回去,若二位爺這邊事了了就過去幫忙先帶回,再請大夫人帶賬房先生等人一同前去,好數清她手上的聘禮和其他東西。”
一行人到時,容府西院裡熱火朝天,描雲和繪星指揮着歸置出了幾十口箱籠,朱錦拿着好幾份單子勾勾畫畫。見鐘氏來了就把她牽到單獨擺放了十來口箱子的一處,接過朱銘遞來的單子道:“剩餘的都在這了,嫂子你點點,别說什麼信得過我的話,雙方都清點無誤了才是信得過。”
鐘氏嗓子眼的話被堵了,隻能順着朱錦的安排着人一一清點。聘禮點完了,朱錦又拿着自己的嫁妝單子帶着鐘氏點了一遍準備運回朱家的東西,少了不要緊,沒多了就行。待鐘氏确認後,朱欽就又指揮着把這些箱籠裝到自家車上。
那邊搬着,這邊朱錦又拿出了賬本,鐘氏頭都大了,聘禮嫁妝都數清了,怎麼還有,當年公婆到底還給了多少東西啊。隻見朱錦勾着聘禮上寫明的田莊和店面,一一說明自己嫁入容家後在這兩項上的收支和各項交易的文書憑據,最後,拿出了銀票和銀子,請鐘氏算賬過目後收好。
經過輪番清點已經迷糊了幾分的鐘氏清醒了,輕輕壓下朱錦的手說:“這些都該是你的,你嫁進容府後的經營所得,本該是供你們院裡開支使用的,現下雖要歸家但哪有留下給我的道理,這些銀子該是你和二弟商議定去留的,可不該我管。”
一串該與不該的,倒是把朱錦繞進去了。
她笑着說:“我和他說過了,他說由我定,我想着當年是公公婆婆厚愛,撥了頂好的莊子和鋪子給我,我沒虧損已是公公婆婆保佑了,如今歸家,萬萬是沒臉帶着盈餘的銀子走的。嫂子就收好吧。”
這倒真把鐘氏難住了,她不收,朱錦也不拿走,三爺不管不顧的樣子也還是要交到她這邊,若傳開來外人還當容家刻薄,媳婦經營的田莊鋪子,和離了還得把往年所得給盤回來,整個京城也沒這樣的。
恰好容芷蹦蹦跳跳地拉着朱銘說話,鐘氏靈光一閃,再度壓下朱錦的手說:“不如這樣,我這做伯母的簽字畫押,這筆錢就留着日後二一添作五給芝兒芷兒添嫁妝,你如數帶回去存着就好。”說着便讓賬房寫字據,再請朱欽朱銘兄弟見證,簽好後鄭重地交給朱錦,她這個相府夫人容家主母這點銀子還是能做主的。
朱錦看着鐘氏蠅頭小楷的工整落款,擡頭說:“替兩個丫頭謝過大嫂了,日後她們的嫁妝單子我非得寫明您這一筆不可。”
那頭朱家的東西裝完了,朱家兄弟倆和朱錦商定明日簽定和離文書等事宜後也就走了。鐘氏拿着明細單子也帶人搬走了剩下的東西。西院霎時間空了下來,也靜了下來,盛夏的暑氣也消散了幾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