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沒有,我跟謙妃姐姐一樣,哪敢看好什麼人家,都聽憑聖上罷了。”小容妃讪讪地說。
慕蘭卿随即以中宮身份訓了幾句後宮不得幹政,撫育好兒女,就散了。
朱錦聽了之後失笑搖頭:“要說也是生不逢時,舒甯她們幾個的驸馬如今都是二品三品的重臣,這回容妃娘娘倒也沒說錯,陸夫人當年的确與先貴妃娘娘是閨中好友,大公主若能嫁與陸家,婆媳關系上倒不難處。”
大家都是同輩人長起來的,從小到大一茬茬的宴會遊玩都認識,但也因性情各異漸漸地結了好友,有了遠近親疏,慕蘭卿與朱錦深交,大容妃與陸夫人要好。
“要是我做主,也是樂于将大公主嫁與大容妃生前交好的人家,這孩子看着萬千寵愛,但也命苦,一歲上多點兒就沒了親娘,要是能嫁到像陸夫人那樣的家中,做婆母的看在先貴妃的份上,也能待她更真心。”
“聖上有問過你意思嗎?”
“沒有,要是沒那道旨意這還能算家事,可有了新的旨意,這就算國事了。”慕蘭卿搖搖頭。
“我猜聖上八成得問你,你還是想想怎麼應對,你坐鎮中宮,繞不過你,到時候也得你親自籌備送嫁的。”朱錦提醒慕蘭卿。
慕蘭卿臉上露出同意的神色,朱錦點到為止。
慕蘭卿又問起朱錦辦學堂的事,朱錦分享着日常的經營事宜和學生們的變化,說起來又開心又充實。
慕蘭卿說:“真想把令兒送去給你教。”魏令,皇後所生的四公主,剛在崇文閣待了兩年,朱錦就被迫休養了。
朱錦說:“舒甯不比我差,再說了,你又比我們誰差了,你能文能武的,你自己教也教得。”
慕蘭卿倒是失神了,母儀天下的架子端久了,能文能武放她身上她倒有些不習慣了。
朱錦料事如神,第二天魏寅來中宮用午膳,還真就提起了大公主的婚事來。
二人如尋常夫妻一般同桌用膳,身邊隻留下了高福和雲莺伺候。
“再過不久就是平兒的生辰了,一轉眼都十八歲了。”大公主生于正月初九。
“臣妾記着呢,已經吩咐人着手準備了。”大興朝慣例,公主十八歲生辰禮同時也是冊封禮,封号和品級都在這天一同确定,有的也會同時指婚,确定夫家和出嫁的時日,但這些都會提前安排,請欽天監算日子。但聖上至今無動靜,慕蘭卿隻能先按着生辰禮和冊封禮準備着。
“十八歲了,也該定夫家了。”大興的女子和男子都十八歲以後婚嫁,但十三歲後就可以物色人選訂婚約了。往常也有公主過了十三歲會就指婚的,比如魏敏,當年剛過十三歲,尚在的高祖皇帝和高祖皇後就給她指好了朱成松;舒甯十四歲時也已經有了未來的驸馬,也就是現在的戶部尚書。
慕蘭卿眼皮子一跳,心裡直呼朱錦為神算子,頓了頓說:“聖上可是有看好的女婿了?那可得早點告訴臣妾,臣妾這邊得多加準備。”你倒是快說啊,要指婚還得多加人力物力呢。
“你覺得呢,咱們的第一個女婿得是個什麼樣的才好?”魏寅自己夾起一筷子金絲豆芽,說得家常極了,真當是尋常人家嫁女兒似的。
皮球又踢了過來,非得慕蘭卿說點什麼,要是以前肯定說得要絕好的青年才俊和頂級的家世門庭啊,現在可不敢說了。
“臣妾想着,樣貌才華必得上乘,家世有序、家風嚴謹溫良的,人也得品行端正溫厚良善。”慕蘭卿說着模糊又保守的标準,滴水不漏。
魏寅不滿意這個答案,這問誰都能這麼說,他大抵也知道她的顧慮,便說道:“蘭卿,這是國事,也是家事,你是嫡母,莫要再拿這套人人都能說的說辭來糊弄朕了。”臉上神色落寞又真誠。
慕蘭卿聽了這話,看了魏寅良久,魏寅也這麼坦蕩蕩地與她對視,末了,慕蘭卿盛了碗湯端給他時說:“陸夫人當年與先貴妃真的很要好。”此話一出,魏寅明了,要她說,她也屬意陸家。
“你接着說。”
“其實容妃娘娘這些年照顧大公主真的很盡心,後宮姐妹都看在眼裡,她替大公主看好的陸家實在是上上之選。臣妾或許明白您對朝局和天下的考量,可後宮衆人未必明白,誰嫁女兒不想女兒能嫁個頂好的夫婿,最好文武雙全、英俊潇灑,恨不得把那天底下最好的未婚兒郎挖出來。陛下您作為父皇就沒想過嗎?”
“朕......”魏寅恍惚了,做皇帝太久,帝王的考量一直淩駕于父親之上,從前皇子公主們還小,現如今一個個大了,嫁娶之事與前朝有着千絲萬縷的關系,他的新旨意醞釀已久,也不是一時興起。
“陛下愛才,可您看看曆朝曆代,科考榜眼不說上千那也成百,有幾個是在史書上留下姓名的名臣良将?”慕蘭卿轉換話題,言下之意就是指陸實即使不娶公主,就一定能進中樞和六部位居二品以上嗎?科考是一回事,做官做事就是另一回事了。
一語驚醒魏寅,何苦在意一人一才的得失,這大興朝又不是靠幾個驸馬的人數當官幹事就能國泰民安的。
這麼一看,陸實可真是個上佳的女婿人選啊!
看着魏寅的神色變化,慕蘭卿放松了不少,繼續夾起一塊紅燒肉,不能耽誤吃飯。
“那你就着手準備加上指婚的事吧。”
慕蘭卿放下咬了一半的紅燒肉,說:“陛下舍得,陸家未必舍得。臣妾知道指婚是天恩,可您也得想想若是陸家或者陸實自己不舍得這前程,日後與大公主也易生怨怼。”聖旨一下,陸家再不願意也得願意,可以後的光景呢?陸實要是老想着“如果當初沒有尚公主”,長年累月積攢下來的怨氣耗盡夫妻情分,彼此互傷,良緣變孽緣。
“那你說怎麼辦?”魏寅聽着也是一番道理。
“不如您擇日将陸大學士和陸夫人召進宮來問問,便是親自問問陸實本人也可,或是着人暗中打聽打聽,再說了也得大公主和陸實相看一番吧,萬一是大公主不滿意呢。”慕蘭卿此時将他看作一個父親勝過帝王。
魏寅思忖片刻:“這事你來辦吧,着人打聽打聽,多了解點兒,正月前咱大概做個決斷。”
慕蘭卿下意識就想拒絕,自打她進宮以來,對大公主的事能不碰就不碰,除了分内之事推脫不得。
“陛下怎麼不問問容妃妹妹?”
“蘭卿,這也是國事。”
此時此刻,他和她是同掌家國天下權柄的帝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