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畢竟才滿月,出來轉悠了一圈在剛開席之後不久就抱回去了。但席上熱鬧不減,直到未初才開始漸漸告辭散席。
朱錦趁着大家告辭親送之際,在人群中悄悄拉了一下陸夫人的衣角,示意有話要說。
陸夫人不明,但也止住了快要離開告辭的腳步,朱錦耳語:“陸夫人留步,家母有請。”
趁着人多走動,朱錦将陸夫人領到了暖閣裡,請她稍坐:“朱錦冒昧,陸夫人稍安勿躁,兩位小姐會安頓好的,不耽誤多少時間。”
陸夫人忐忑又疑惑,敏慧大長公主會有何事找她,正想開口問問時,魏敏來了,朱錦起身扶她坐下。
陸夫人站起行禮,魏敏說:“陸夫人不必多禮,此次是老身唐突冒昧了。”
“大長公主折煞臣婦了。”
“陸夫人出身書香門第,出了名的知書達理,老身也就不繞圈子了。宮裡頭在考慮大公主的婚事,不知陸家怎麼想?”魏敏說話不疾不徐,沉穩但不露威勢,語氣堅定不失真誠。
陸夫人沒想到是這事,更沒想到魏敏如此直接,第一次如此面對面地接近這位曾經實掌帝國權力的女性,下意識地有些怵,忍不住擡頭向朱錦求助:“這……”
魏敏寬慰着說:“夫人别擔心,天恩浩蕩也要講究你情我願,若陸家不願意,宮裡也絕不強求,也絕對不會為難大公子以後的仕途前程。”
魏敏說話的分量,就是聖上也得掂量掂量,這樣的保證讓陸夫人放心了不少。但她自己也是有猶豫的,在沒有成陽姻旨前,容相夫人在某次宴席上問過她的意思,她當時是很願意的,兒子若能金榜題名後再做驸馬,當真是風頭無兩,很難不心動。可是新旨意一下,不止她,全家都猶豫了。
“夫人可是有何為難之處?都無妨,大公主與陸家沒有緣分,宮裡定不會勉強。”朱錦坐在她身旁,輕輕地握住她的手。
“不瞞大長公主和二小姐,此事我們家也是惶恐得很。”陸夫人沒敷衍,這段時間家裡是又猶豫又惶恐,若說不願意又怕得罪天家,而且也不知道上哪去說不願意,宮裡又沒下旨,難不成自家到處去說自己不願尚公主?可一旦下了旨又不能抗旨,天恩浩蕩,皇家驸馬都瞧不上,日後誰嫁還敢将女兒嫁進你們陸家門。若是願意,也無處去說,畢竟隻有容相夫人私底下跟陸夫人提過,宮裡頭能做主的兩位都未曾透過半句,也不能自己求娶,萬一宮裡另有打算呢,上趕着求做驸馬貪圖榮華富貴嗎?
所以,陸家也很為難。
朱錦想着,是這麼回事,宮裡頭也拿不準,也很為難,兩邊都摸不透猜不着,偏又是不能大張旗鼓上門說媒的人家。
魏敏倒是直擊要害:“陸家如何倒還是其次,大公子他自己的意思呢?”
陸夫人又犯了難,說:“不怕您笑話,我這當娘的也把不準他的心思。”
“不妨也将陸大人和大公子請來吧,老身今日開了口,總要得個準信才好。”魏敏雷厲風行,一不做二不休。
陸夫人覺得也行,今日來赴宴的人這麼多,聽着外頭還是有些熱鬧人聲的,在這大長公主府裡頭,想必她們也不會讓消息風聲走漏了。便說:“好。”
朱錦傳繪星去請,不多會兒朱欽陪着陸家父子來了。
“臣見過敏慧大長公主。”陸大人領着兒子給魏敏行禮。
“陸大人不必多禮,快請坐。”
朱欽退了出去,房中隻餘下陸大人一家三口和魏敏母女,畢竟是皇後娘娘托的事,他一個前朝的人,還是不在場的好,再說了,定國公也沒摻合,因為他老人家正嚷着跟宣之梁要比劃比劃。
魏敏繼續直奔主題:“此番是皇後娘娘托我問問,我自己想着問陸大人或夫人都不如直接問大公子,說到底,這是他的終身大事,婚嫁是終身大事,仕途也是終身大事,都馬虎不得。剛也跟陸夫人說過了,這樁親事成與不成,我公主府絕無走漏半分消息,還請陸大人和大公子直說心意,若不成的,也絕不會為難大公子日後的仕途。”
“是,大長公主考慮的極為周到,勞累您為微臣家中和犬子思慮了。”陸大人恭謹地說。
魏敏看向陸實,慈祥和藹,大家都等着他自己的意思。
從被朱欽領過來開始,他就有些緊張,他爹娘都沒這麼近見過魏敏,更何況他,一聽是自己的事,他就更緊張了。先前母親回來說過容妃娘娘有意将大公主許配于他,他措手不及,但也力排煩擾專心科考。科考後當他還來不及考慮這樁可能落在他自己頭上的婚事時,成陽姻旨再度打得所有人措手不及。
但他此時此刻也想不出什麼客套圓融的話,他也知道這樣的話在魏敏面前根本上不了台面,可他也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