闫氏拉拉雜雜給周沁羽備了好多東西,被周沁羽削減了七八成,隻帶上了其中的生活必備物品和一些藥膏藥酒什麼的。
轉頭她自己卻又主動向闫氏要起了東西——朱錦學堂的教學用書、課程安排和管理規章等東西。
闫氏問:“你要這些做什麼,莫不是也想去開學堂?”
周沁羽一下子被說中了意圖,臉上浮上幾分不自然的心虛。
闫氏見狀,就知自己随口一說說中了,正了正神色說:“羽兒,你不是一般的官眷貴婦,你是入了皇家玉牒的世子妃,此事有千萬不妥。”
周沁羽喪氣地垂下頭:“娘,我知道,可是我……”
闫氏雖是阻止,但心中也為女兒有此雄心壯志感到些許欣慰,她自己不也如此嗎?
可是……
“若你嫁的是尋常的官宦人家哪怕勳爵人家,此舉都不算萬難。可偏生你嫁的是親王世子,做的是未來王妃,又是有着帝後親賜的玉如意的親事,抛頭露面與民間孩子們做師生,雖無明文禁止,終是不妥。就連你朱師父,如今看着辦學堂是風生水起,但我也隻有親曆其中才知道她的艱難。”
周沁羽到底是高門大院裡長起來的千金小姐,做了世子妃有英王妃和靈陽的支持一舉鎮住英王府,終歸是個初出茅廬的成年人,聽到闫氏說起朱錦的不易,還是很驚訝。
“我們外頭人看着她自小到大無公主之名卻享天驕之榮,無論是閨閣女兒還是出嫁後都順風順水,宮裡宮外誰不給她三分面子。就連因和離之事被禦史上書,也隻是免了實務,如今還頂着崇文閣掌教的名頭。我以前敬佩她敢在京城這地界開女子學堂,還隻收平民家的姑娘做學生,也想着是她的身份地位想做什麼總是大膽自由些的,捅破天了都有大長公主和國公爺擔着。真去了才知道,她經受的流言蜚語和壓力一點也不少。想要上門重金求學的官宦小姐何其之多,她都一一拒絕,我以前在什麼雅集聚會上沒少聽過不懷好意的、陰陽怪氣的話。更重要的事,也有人防着她真收了那些官宦小姐為徒,若是較真起來說是另一種方式的結黨營私都夠她受的了。”
有人盼着朱錦開辟另一個臨雲閣,有人怕她辦成另一個臨雲閣。
臨雲閣起家曆任閣主可沒有她如此顯赫的家世。
“也虧得她心性堅定,豪爽灑脫,在民間開此壯舉。敏慧府的世子夫人和容相夫人也沒少為她出氣說話,那些嚼舌根的才漸漸消了。兒啊,可你不同,她是尊貴且自由的朱二小姐,而你卻隻有尊貴,這正是最為枷鎖之處。”
闫氏沒有言明更深層的困難——除了臨雲閣外,民間的女子學堂十有八九難以起步或起步後飽受诟病不了了之。也唯有朱錦這樣的地位才為平民女孩兒們撐得起一片淨土。
但她想,剛剛說的理由也足夠份量了。
的确,周沁羽被母親說服了大半,轉而好奇心起:“怎麼容相夫人還為朱師父說話?”
闫氏也不知其間緣由幾何,憑着多年的經驗和了解說:“當年兩家好聚好散,相府何苦去得罪敏慧府。更何況她的女兒那也是無可置疑的容家小姐,容相自來寵着比親生的都不為過,為着侄女,相爺夫人多說幾句也是正常。”
第二日在學堂,闫氏閑聊說起這事,曹瑛和馥甯都誇贊世子妃有為師慈心,也都可惜她身份使然,無法實現。
朱錦和正好回來給學堂送雜書的梁沛怡倒是不以為意,還偷偷交換了一個驚喜的眼神,因為她們都知道周沁羽不為人知的一面。
朱錦是既贊賞又心動的,很想助力周沁羽的壯舉,但也還是理智占據上風,沒說什麼,也暗中制止了想要發聲的沛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