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邬桐就像是誤入了某間錯誤教室而迫不得已旁聽一節課似的聽着這些或真或假的話語,并沒有任何繼續修學的念頭。
沒有任何緣由的,她總認為,陳沛沛不會活在别人的評論中。
如果将陳沛沛形容成香甜奶茶,那麼梁靳深就是苦澀咖啡;而在旁人口中,他們是最般配的鴛鴦。
曲邬桐或許得感謝她擁有一個好人緣密友林之澄與一個鬧騰無比的竹馬李竟,讓她足不出學校就可以追上不斷更新仍在連載的與陳沛沛和梁靳深有關的那段漂浮的言情故事。
前天兩人在小吃街被偶遇,昨天遇見陳沛沛去T大找他,據說明天梁靳深還要去陳沛沛父親的“宙斯”實習……
他們是旁人口中“般配”的近義詞。
直到上個夏日末尾,曲邬桐睡前在社交軟件的熱搜上看見她聯姻訂婚的消息,照片中是一張陌生的男性面孔。
那一晚她睡得并不安穩,多夢盜汗。
下一個周末,她降落匹茨堡,按響梁靳深公寓的門鈴。
十三秒後,門被打開,露出他清瘦的一張臉;謝天謝地,他沒有更換地址。
“你可以和我結婚嗎?”
公寓中,再一次,曲邬桐沒有任何前情地開口。
梁靳深沉默。
上周的八卦娛樂新聞似乎無法對陳沛沛造成任何影響,她依舊明媚,人生仍會是平鋪直叙的美滿。
就連頭發的弧度都翹得恰到好處,一字肩連衣裙與脖頸上粉色珍珠項鍊相得益彰,連裙擺的褶皺都被認真熨燙過。
偷偷欣賞着她,曲邬桐好像在看一幅完美到失真的巴洛克風格的油畫。
陳沛沛或許真的有公主病,因為她真的就是公主。
忽然走神,等曲邬桐再捕捉回亂飄的思緒時,左手邊的梁靳深與她右手邊的林之澄已經熱情交談起要怎麼烹饪胡蘿蔔才能讓她自願吃下的奇怪話題。
扶額歎息,曲邬桐急忙調換話題,“诶,之澄,你‘Apple Rhapsody’的關卡五通關了嗎?”
“通關了,”林之澄好像并沒有特别高興,垂頭喪氣,“可第六關也好難,我再一次卡住了。”
“怎麼把遊戲設置那麼難呀!”曲邬桐蹙起工筆畫般的一對眉,轉頭對着他嘟囔。
難得瞧見她臉上的小女兒情态,梁靳深心跳加速,但下一秒又想起她這些可愛的情緒全因林之澄而生,心情又好不起來。
盯着曲邬桐的眼睛,他回答:“‘Apple Rhapsody’畢竟還是一個文字冒險解密遊戲。”
那“雅典學院”圖書館中庭下的那簇月光是怎麼回事呢?
曲邬桐險些沖動問出這個謎題,但話到嘴巴又咽回去了,置換成了一句“但遊戲太難,你又要被罵了。”
她在關心他嗎?這是一句關心吧?是的吧?
梁靳深恢複好心情,語氣也跟着松快,“下周一的項目組會上,我們會再讨論一下遊戲難度的修改與支線設計。”
“辛苦了”,曲邬桐随口應話。
他又看了她一眼,彎了彎嘴角。
學妹拿着裝着茉莉花茶的香槟杯,攜着新婚伴侶,終于來到他們這桌敬酒,一一緻謝。
大家也都拿着杯子起身,誠心祝願他們新婚快樂。
偷偷湊近曲邬桐身旁,學妹沖她擠眉弄眼,眼神意有所指地瞄向她身旁的梁靳深,低聲埋怨:“學姐,你結婚了怎麼都瞞着我們呀!我還是看《戀愛變奏曲》才知道的消息!”
含糊點頭,曲邬桐沒有撒謊天賦,隻能借着低頭喝茶避開話題。
她與梁靳深結婚,沒有告知任何人。
除卻兩本結婚證,他們的婚姻關系缺乏其他證明。
除卻無名指上過于惹眼的鑽戒,她幾乎與單身無異。
今年四月,《戀愛變奏曲》錄制,梁靳深歸國,他們開始同居。
有些什麼東西悄無聲息變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