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什麼也沒說，直接從我手中奪過我們的卷子。動作幹脆、力道不輕。我怔在那裡，連眼皮都沒來得及擡。她低頭看了一眼分數，又迅速地掃了我的一眼，什麼都沒說，把我的卷子摁回桌上。

她手中的試卷被她握成了一團，仿佛那不僅僅是卷子，而是某種怒火的燃點。她看向窗外，我順着她的眼神望去——遠處是卓雅中心醫院的牌子，在陰雨天裡格外突兀。

她在看那兒，是她家的醫院。我突然明白，她看窗外并不是在發呆，而是在望着什麼她家那家族的産業。

我不敢多想。拿起自己的卷子——90 分，出乎意料的高，我總算松了一口氣。

她拎着卷子就離開了教室，隻留下桌上那份厚厚的檔案袋，封面上工工整整的寫着四個字——項目企劃。

老師的聲音還在耳邊繼續：“大家别緊張，第三名也才 76 分，能及格就是優秀了。”

但顯然，沒人聽進去。焦慮像是氣味，在每個人的指縫間悄悄爬進來。

當晚。

我剛回家，電話響起——是金秘書。

她讓我馬上出去，說是申請的補習班有結果了。可就在我換鞋的那一刻，我爸走出來攔住我，渾身酒氣。他什麼都沒說，隻是眼神冰冷。

“你又去哪兒？”

我沒有回答。門口的風鑽進脖子裡，我感覺脊背一涼，卻還是硬着頭皮走出去。

身後的酒瓶砸在門上，玻璃碎裂聲像是命運的警告。

我低頭鑽進金秘書的車裡，她沒看我，隻是淡淡說：“姜院長已經幫你争取到了名額，他非常希望你考第一。”

“嗯……”我點頭，卻忍不住問：“為什麼他要幫我？”

她沉默了，窗外的霓虹燈劃過車窗玻璃，像是一條被擦掉的答案。

—

補習班在城市另一頭的一棟高級别墅裡，現代、冷靜，像一座沒有人氣的空樓。

穿過泳池，走到後門，金秘書叮囑我：“老師年紀大了，你一定要禮貌，她很嚴厲。”

我點頭。門“哔”地一聲開了，一個冷峻的老太太站在門口——王教授。我鞠了一躬，正準備進去，餘光瞥見屋裡坐着一個熟悉的身影。

姜納西。

她愣住，看到我的瞬間，憤怒幾乎讓她整個人跳起來，手機一把拽起，沖門口而去。

“坐下！”王教授喝道。

她充耳不聞。憤怒讓她像一陣風撞出去。

我下意識伸手，卻絆住了王教授的腳。下一秒，王教授被姜納西的撞擊帶倒在地。

“老師！”我驚慌地蹲下去扶她。

而門外——姜納西怒吼：

“你現在連裝都不裝了嗎？她是你女兒？我是你女兒？！連我補習的地方你都要插足？接下來是不是公司也給她？！"

我怔住了。她以為我是她的——搶奪者？

王老師倒在我懷裡，眼神渙散，一動不動。

我手指冰冷，撥通了金秘書電話。

她很快趕來，沉着地安排了救護車，也打了幾個電話。我聽不清她在說什麼，隻覺得空氣越來越冷。

姜納西站在門口打電話，背影像一隻孤獨的野獸，倔強到發顫，身子都有些許顫抖。金秘書朝她鞠了一躬：“小姐，我送您回去。”

她不耐煩的甩了甩手，頭也不回地打車離開了。

—

在回程的車上，金秘書終于開口：

“其實……姜小姐和她父親，感情一直不太好。她很努力，也很敏…敏銳…你别怪她。”

敏銳？我低聲問：

“那……姜院長為什麼幫我？”

窗外的雨滴滑落，如時間在倒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