項鍊變化的那一刻,贊西竟然也沒那麼驚訝。她以為自己會感到巨大的恐慌和無措,事實上現在她隻想再去确認一件事。
“靠?”
夜色之下,修道院裡隻有四五昆蟲的叫聲和一些老鼠傳出的響動。
一盞燈從走廊不遠處亮起。
那人本來鬼鬼祟祟,被吓地直接跳了起來,憤怒地轉過頭。在看清贊西的臉後,瞬間噤了聲,準備繞開女孩走開。
他被人抓住了衣袖。
男孩看到漆黑頭巾下的臉仰起,那張臉在昏暗的燈光下顯得有些漠然,仿佛剛剛一瞥而過的茫然脆弱隻是幻覺。
“薩奇,我們談談。”
這個叫薩奇的男孩就是當年起哄誣陷贊西偷東西,說她平常幹活喜歡偷懶,害她被關進黑屋三天的人之一。
“你,你想幹嘛?”滿臉雀斑的薩奇抗拒地搖頭。
“三顆魔石。”
“哎,真的嗎?那也不是不行……”
贊西把他拉到了儲藏室的角落,這個時候來儲藏室附近徘徊,無非就是想偷點東西,她有些諷刺地想道。
“當初誣陷我偷東西的事,都有誰參與?”
“都多久的老黃曆了……不就是你看到的那些人嗎?”
“你想被修道院趕出去嗎?”
薩奇滿臉驚愕地看着她,幾年前還一臉怯懦,連為自己辯解都辯不明白的女孩,現在竟然敢威脅他。
“這幾年偷修道院的東西偷得不少吧,真以為沒人注意嗎?”
“你有什麼證據?”
“你的床下地裡,鎮上的布萊先生。”
短短的一句話讓薩奇瞪大了眼睛,“你怎麼知……不對,你胡說什麼呢!”
“那位布萊先生見多識廣,怎麼會不知道你典當東西的來源。見你偷的也不是什麼貴重物品,沒人查到他那兒就懶得揭發你,假如稍微鬧大點……”
忽視對方像是在看怪物的眼神,贊西恰到好處地停了下來。
薩奇本身就是個欺軟怕硬的,稍微吓一吓就能讓他把底褲都招出來。
“其實就是……那會兒神父不知道發什麼神經,平常丢點小東西也不關注,突然就揪住這點小事不放……”
薩奇吞吞吐吐的,“然後就……就有人建議我們找那種平常不說話的沒存在感的人……頂鍋,就……就挑中了你。”
“誰建議的?”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少女溫和的臉相在燈光下竟然有點扭曲。
“我問你,誰建議的。”
“你……”大半夜的穿着黑白服,臉色還冷成這樣,陰陰森森的,經書裡寫的魔鬼也不過如此吧。
“就是那個鎮長兒子啊,我當時在河裡把他救上來,他就給我出主意呗。”那一瞬間薩奇覺得女孩的氣場都變化了,臉色和死了一樣白,這下真成能吓死人的魔鬼了。
這個時候還不明白是咋回事就是傻子了。薩奇想起當初那個戴草帽的還警告他得把這件事爛肚子裡,并且給了他一筆小錢。
不過已經過了好幾年,承諾早該失效了。現在還事關修道院這張飯票,他也是不得已才說出來的。
“你不會真和他搞一塊兒去了吧。”
現在贊西在他眼裡已經成識人不清的失足少女了,“你是不是傻啊,他可是鎮長的獨生子,以後肯定會娶谷外的大小姐,鎮上人家的女孩都未必看得上……”
“哦對了,那什麼,三塊魔石……”
薩奇後面又說了什麼贊西已經聽不見了,她原本覺得自己的靈魂天生就該禁锢在地獄裡,後面又被一顆橘子拉回了人間,對人間尚存的溫柔懷有了無限期待。現在美好的假象被驟然撕開,原來她一直在地獄裡沒有離開過。
這種結局,算不算是她太天真的代價呢?
對于那達而言,她付出的代價,隻是他的一場心血來潮,自導自演的戀愛遊戲。
倒十字在她的衣兜裡泛着淡淡的紫光,波濤洶湧的負面情緒被它貪婪地吸收着。
還能順便吸收敏感孤女的負面情緒獲得魔力,欣賞自己主演的戲劇,憐憫戲劇人偶的愚蠢,享受救世主的快感。
原來神明新娘的禮物,是這麼一顆塗着毒藥的糖果。
那個受益的正十字架項鍊,又會在誰身上呢?
“當然是在他母親身上了。”